而皇帝衛景昭眼中,先前殿選時就遙遙見了青梔,雖然時間短暫,她又長久地低著頭,但也足夠叫人驚豔,青梔是絕色,卻不會光芒四射壓著人,內斂到底子,再慢慢發散出來。
衛景昭看見仰望自己的青梔臉微紅了紅,緩緩把頭低下去,不禁笑道:“你是不是很怕朕?”
青梔臉紅倒是真的,就連先前的慕懷風,除了小時候還會雙目對視,後來為了避閑都不再有這樣的時候,現下與一個算起來不過是的陌生男子的夫君相看片刻,已足夠讓她麵上發熱。
但青梔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不,嬪妾不怕皇上。”
衛景昭讓她在桌邊坐著,自己坐在一旁,笑說:“那你不肯看朕。”
“皇上,嬪妾在家裏得知中選後,阿娘便告訴嬪妾,從那天起,皇上就是嬪妾的夫君,”青梔驀然抬頭,明亮的眼睛看著衛景昭,雖然有幾分猶疑的樣子,最後又鼓起勇氣說下去,“今夜嬪妾的身,身與心,都要徹底交給皇上,嬪妾沒經曆過這樁事,所以那些臉紅,原是嬪妾有些害羞。”
衛景昭本來覺得傅青梔美是固然美,行動又端莊,因為她家裏那層關係,把她放在後宮當成一個典範花瓶也不錯,傅家一個不對,還能以此作為牽製。
然而沒想到的是,傅青梔的這番話又有初為人婦的赧然,又有一種旁人沒有的實在,還有幾分大膽的挑逗,一時他很新奇,說道:“少師從小把你寵大,這傳聞看來並沒錯。”
青梔惶恐地問:“是嬪妾哪裏做得不好麼?可嬪妾並沒有恃寵生嬌呀。”
衛景昭搖搖頭,複又笑了,“不是說這個,你在朕麵前,能實誠說話,這樣很好,少師恐怕也沒想到會把你寵成這樣,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傅青梔隱隱覺得自己似乎過關了,仿佛皇上也不會當真刻意為難他,但隨之而來的是難以附加的心痛,她眼下走的每一步,都是身不由己。
她靜了靜心,才穩重地道:“皇上這句話,嬪妾有些聽不懂。”
衛景昭爽朗一笑,把她的手牽到自己手中,“聽不懂也好,你說說,你離家來皇宮前,你家裏還囑咐了些什麼?”
傅青梔咬了咬嘴唇,忽然起身福了福,衛景昭奇道:“如何?”
“回皇上的話,嬪妾家裏最重禮數,但是嬪妾接下來的話,可能會讓皇上您不悅,所以嬪妾要先行請罪。”
衛景昭饒有興趣,頷首示意她說下去。
“嬪妾的阿娘雖然曾說了那樣的話,其實她心裏不舍,成日地哭,唯有忙著為嬪妾準備東西時,才會稍稍忘卻,”青梔知道自己說的都是實話,皇上若真有心去查,這些事實全能查出來,“阿娘她不是看不上天家,而是嬪妾入宮,一朝分離,再見不知是什麼時候,皇上剛才問家裏還囑咐了什麼,那麼無非是讓嬪妾不要記掛家裏,從此一心一意待皇上,阿爹阿娘難受,但他們清楚,這世間唯有真心能換真心。”
衛景昭皺了皺眉,青梔一直低眉順眼,不曾抬頭看他,他知道這是傅府的規矩,不可在回話時窺視聖上的神色,傅崇年在他麵前也是如此。
“你抬起頭來。”
青梔聽了令,這才抬頭,看見衛景昭眉頭團了起來,這才暗暗心驚,她怕自己是不是有些說得過了,反而讓皇上不喜,誰知衛景昭接下來的話是:“你想要朕的真心?”
青梔老老實實的模樣,回答說:“想,但首先嬪妾得做好。”
衛景昭一笑,但誰也不知道他把哪些心思隱藏在了這一抹笑容之下,“好,朕會好好地看著你怎麼做,朕也相信,少師教出來的閨女,不會讓朕失望。”
青梔暗地裏長舒了一口氣,她知道單單就是這麼幾句話,根本不能卸下皇上的防備之心,可她必須要不斷往這方麵努力。
剛才的那番話也並非全是假話,她打定的主意原本就是好好對待皇帝,皇帝不信任傅家,她就得越發努力去做,不弄權不專寵不攪得六宮不平靜,以此讓皇帝相信傅家的忠心,雖然這一切才剛剛開始,但無疑今天皇上肯聽這些話,對於青梔來說就是後宮生涯中一個漂亮的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