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雙的臉上閃過一抹受傷,他垂首道:“王爺,難道您真的這麼恨我嗎?”
獨孤炙沒有回頭,劍雙卻抬起雙眸,仿佛下定決心一般,說道:“王爺有沒有想過,或許她早已不是從前的她。從她決定回宣王府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愛上了宣王,即便沒有那天的情蠱,她也已經是宣王的女人……”
“住口!”獨孤炙聲音冷厲,幾乎殺人。
劍雙卻是豁出去了一般,“嘭”的一聲跪倒在地,“王爺,即便你現在讓屬下去死,屬下也絕無二話!可是有些話,屬下不得不說!王爺,為了這個女人,我們已經失去了太多的機會!原以為,她遲早有一天會看到王爺您的等待與付出,可是她並非如此。如果現在您和宣王隻能有一個人活,她必定會選擇讓宣王活!王爺,您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獨孤炙身形僵硬,他轉過身,雙目已經赤紅,他說:“你又要說什麼?讓我忘記她?當從未擁有過她?”
“王爺……”劍雙自然不忍說出這些,他稍稍凝頓,說道:“屬下隻是希望王爺不要繼續這樣折磨自己,不值得。”
獨孤炙森然一笑,他用那流血的手揪住了劍雙胸前的衣襟,“值得不值得,隻有本王說了算!劍雙,你最好給本王記住,她是本王這一生最愛的女人,本王永遠都不可能忘記她!”
看著他駭人的表情,就連劍雙也麵色一驚,心中暗暗歎息:是他妄想了,怎麼可以讓王爺忘了那個女人?還記得那幾年的時光,王爺隻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才會有笑容,才會那般開心。
一個人,怎麼可能忘記生命中唯一的一縷陽光?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下一秒,竹一出現在門口。他看見跪在地上的劍雙,雖然目光一滯,卻也一句話都沒說,那目光中,是少見的陰鬱。
他跪在獨孤炙麵前行禮,道:“王爺,帝都那邊派了人過來,是……是斷崖那邊有了消息……”
斷崖!
一聽到這兩個字,獨孤炙的身子驟然一晃!自從寧慕兮跳下懸崖之後,他一直派人在懸崖下麵搜尋,直到後來遇到了舞兮,他才讓劍雙去撤回那些人。現在,斷崖那邊竟然還有消息傳來,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的目光凜冽地掃向了劍雙。
劍雙垂眸道:“那些人屬下並未全部撤回……”
“為什麼?”獨孤炙低喝。
劍雙低聲回答:“當時王爺認定了舞兮姑娘就是靖王妃,甚至連屬下也是這麼認為,可不知道為什麼,屬下心裏一直有些疑惑解不開,所以,屬下擅自做主,沒有將搜尋的人全部撤回,而是留下了五六個……”
“你好大的膽子!”獨孤炙咬牙吐出這幾個字,隨即取下了牆上的寶劍,拔劍出鞘指向了劍雙,“說,你究竟還瞞著本王做了多少事?本王一再寬恕你,想不到你竟得寸進尺……”
“王爺!”竹一撲過來,擋住了獨孤炙的劍,他聲音嘶啞道:“請王爺不要急著懲處劍雙,因為舞兮,的確不是靖王妃!”
“哐!”寶劍應聲落地!
獨孤炙看著竹一,不敢相信地問:“你說什麼,啊?”
竹一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取過了一個木盒子,那般莊重地將其打開。木盒中,是一件變了色有些風化了的貼身中衣。
竹一道:“他們在懸崖下麵找到了骸骨……”
獨孤炙感覺到自己的心已經停止跳動,他那般僵硬的跪了下來,雙手顫抖地伸過去,將木盒子中的那件中衣展開,當他的目光觸及衣角,發現了那支永遠刻在他記憶中的桃花,他發出了一聲隱隱顫栗、撕心裂肺的痛喊:“不……不……兮兒……”
那一場決戰之後,天鳳朝剩下的所有兵力都退回到了霍蘇城。冰天雪地裏,士兵們燃起一盆盆篝火,傷情嚴重的士兵在帳內休息,有些傷情輕一點的,就隻能就地圍坐在篝火邊取暖。
舞兮的身影出現在這些士兵中間,她正在和軍中的軍醫一起,為那些受傷的士兵包紮傷口。此時此刻,她沒有再換上戰衣,穿著一身淺色衣裙,一頭青絲簡單地用玉簪挽在腦後。整個天鳳大營,唯有她一名女子。可即便如此,軍中卻無人再議論她女子的身份,相反,他們看向舞兮的目光,還帶著一絲敬佩與感激。因為他們知道,就是這樣一個女子,舍生忘死衝進了北燕的疑雲陣,給了他們幾萬將士一條生路。
直到所有的傷兵都被安頓好,舞兮才稍稍舒了一口氣,可是她的臉色仍然有些凝重,因為她不知道這場戰爭還要持續多久,更不知道以目前天鳳大營的實力,獨孤諾還剩下幾分勝算。他說過,他一定要贏,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但如果為了贏,付出的代價過於慘重,他是否會重新考慮?舞兮轉過身,向風雪之中的城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