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他緩緩轉過身朝著一萬將士舉起手,嘶吼一般地大喊:“回城!”
“回城……”
“回城……”
“回城……”
將士們的喊聲此起彼伏,聲音之中帶著勝利的興奮與喜悅,在這蒼茫的夜色與廣袤的原野中,傳出很遠很遠。
另一邊,韓風騎著戰馬飛快地奔向了獨孤炙,戰馬還未到獨孤炙的麵前,他便翻身而下,跪倒在獨孤炙的麵前:“王爺,微臣有罪,微臣沒有保護好王爺!”
“你起來!”獨孤炙扶著劍,一隻手捂著胸口,唇色有些發白。
韓風立刻站起身來,扶住了獨孤炙的身體,打量了一下他的傷勢,眸色凝重地說道:“王爺可知方才救您的是誰?”
獨孤炙沒有說話,隻是緊緊鎖眉。
韓風說道:“微臣聽聞,方才那名從城牆上躍下來救您的人,正是宣王殿下的手下親兵。”
手下親兵!獨孤炙的表情有些僵滯,他果真是獨孤諾的親兵麼?獨孤諾怎會允許自己的手下親兵前來救他獨孤炙?他不信,這其中一定另有緣由!
想到這裏,獨孤炙的腦海中突然回蕩著兀雲的那句話,他看著那個人,說:你是北燕人?難道,這個人真的是北燕細作?如果不是,為何兀雲會說出那樣的話,為何如此費心俘虜一名小卒!
他不解,可也不願深究!因為他相信,謎團很快就會解開!一個北燕細作如果被北燕人抓了回去,定然不會丟了性命!可如果這個人是天鳳人,此時此刻,或許已經慘遭折磨,甚至血染刀下……
天鳳與北燕交界的城池,除了天鳳的霍蘇城,就是北燕的淩霄城。兩座城池相隔百裏,這將近百裏的土地,卻極少有田地農家,隻有一望無邊的荒漠戈壁。
兀雲率領大軍撤退,卻並未退守淩霄城,而是在霍蘇城與淩霄城之間的一條小河邊安營紮寨。看來,丟失了霍蘇城兀雲並不死心,他還要等待機會卷土重來!
當戰鼓平息,廝殺遠去,夜色終於又漸漸地恢複了平靜!除了放哨站崗的士兵,兀雲的人都已經躲進了營帳休息,以躲避這荒漠中夜晚的寒意。北風呼嘯中,偶爾有傷病傳來的呻吟,偶爾也有士兵們逃過一劫的慶幸,不過很快,這些人似乎都累極入睡,一切變得安安靜靜。
就在這樣的安靜中,兀雲帶著三四名士兵穿過了一個又一個營帳,向最東邊的營地走去。直到幾人來到一處營帳麵前,士兵才撩起門簾,道:“將軍,就是這裏!”
兀雲沒有出聲,隻是冷冷點頭,隨即抬頭看了一眼淩霄城的方向,問:“本將要請的人,去請了嗎?”
士兵點點頭,道:“大軍撤退的時候,就已經派人去淩霄城傳信,這個時候應該也快到了。可是將軍,那個人究竟是誰?為何每次來軍營都是如此神秘?”
兀雲聞言冷眸一掃,臉上閃過一絲不悅道:“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當心一不小心丟了你的小命!”
士兵一怔,連忙低下了頭,兀雲這才抬腿走進帳內!
帳內空空蕩蕩,除了幾盆用來照明的篝火沒有任何東西,營帳中央,一個十字型的木樁卻赫然入目,而那木樁之上綁著的人,就是他今日在戰場上抓獲的俘虜……舞兮!
此時此刻,舞兮的臉微微側著,讓人看不清她的麵容和表情。她的穴道尚未解開,其實用不著這樣的五花大綁,她完全不能動彈絲毫!一身天鳳軍士的戰衣早已沾滿汙漬和血跡,就連那露出來的側臉上也是一片血紅。
兀雲冷冷地凝視數秒,隨即飛快地伸出手解開了舞兮的身上的穴道!舞兮身子一震,緩緩抬起頭將目光投向兀雲!此時的兀雲已經摘下頭盔,露出了一張年輕的麵容,雖談不上俊逸非凡,卻也棱角分明,眼神中更是滲透著一種超乎同齡人的冷銳!
舞兮沒有想到,北燕赫赫有名的常勝將軍,竟隻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她不自覺地輕輕一笑,可是這樣的笑容卻是讓兀雲眸光一凝!是他看錯了嗎?一個被敵人俘虜的士兵,淪落至此,任人宰割,她卻還能笑得出來?是因為過於沉穩,還是因為看準了他根本就不會殺她?兀雲移開目光,對站在他旁邊的一名士兵伸出了手,不等他開口,那名士兵已經明白兀雲的意思,雙手平舉,呈上了那把屬於舞兮的劍。燈光之中,那劍柄上的雙環玉飾無比通透,輕盈精巧的四個小字“永歲無傷”隱隱可見。
舞兮不動聲色地看著兀雲,看著他將那把劍握在手中,目光中沒有驚恐,隻有平靜,甚至是希望。她的希望,是因為她有太多想要知道的答案……為什麼兀雲看到這個玉飾會如此震驚,當初送給她玉飾的那個黑衣人究竟是何身份?那個黑衣人又與寧府有無關聯?為了知道這些,她才甘願一賭,寧願被他所擒!
兀雲握著劍,冷冷地看向她,問:“這個玉飾,怎麼得來的?”
舞兮平靜地迎視著他的目光,心中暗忖:她應該如何回答,才能從兀雲口中知道這玉飾主人的身份?沉默片刻,舞兮道:“將軍既然認得這個玉飾,就應該能猜到這玉飾是從哪裏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