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尋的臉上帶著一絲不可捉摸的笑容,他稍稍遲疑片刻,說道:“據微臣所知,宣王殿下身邊的女子亦是個奇女子,前不久她在宣王府中聽詩作畫,帝都不少文人雅士都被她折服呢!”
聽到這句話,其餘大臣都開始議論紛紛,有人說道:“聽詩作畫必須同時具備詩情畫技,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這個女子的確不是一般人!你們沒有聽說嗎?上次就是因為她,宣王和靖王幾乎打起來!”
“原來就是她……”
獨孤壽的表情微微一僵,但眼下群臣已經將注意力投向了舞兮,若是不讓舞兮站出來,恐怕眾人都不會甘心。可若是讓她出來表演,似乎又將她看得太低,獨孤炙心裏必定不會好受……
獨孤壽凝眉看向舞兮,聲音和緩地問道:“舞兮,你可願意為朕再演示一次聽詩作畫?”
他說的是“為朕”,而不是“為大家”。
舞兮欲要站起身來,可獨孤諾卻穩穩地握住了她的手,他不想勉強她做任何事。舞兮微微一笑,給了他一個讓他放心的表情。
她站起身,不卑不亢地說道:“皇上,聽詩作畫耗費時間太多,如果皇上真想讓舞兮助興,不如讓舞兮舞劍如何?”
獨孤壽笑了笑,道:“舞劍倒是頗有新意,也好,就舞劍吧!”
說罷,他側目對江大海說道:“來人,取朕的龍泉寶劍來!”
聽到龍泉寶劍幾個字,舞兮雖然麵色從容,可是心裏卻是突然一痛,那一日,當獨孤炙手執聖旨前往寧府的時候,手中所拿的長劍正是代表聖意的龍泉寶劍!劍起劍落,就決定了她寧氏一族的生死,也改變了她那一世這一生的命運!然而在獨孤壽的心裏,或許早已淡忘了寧氏,淡忘了爹爹!或許他從未想過,自己那一道聖旨是否隱含冤屈……
君王無情!獨孤壽,總有一天,我要證明寧氏的清白,證明你曾經的犯下的錯!舞兮暗暗咬了咬雙唇,眸色深處多了一絲寂冷。她在眾人的目光中,一步步地走向宴席中央的紅毯之上。她一身潔白,站在紅毯之上更加脫塵脫俗!
此時江大海已經將龍泉寶劍雙手奉上,他笑道:“姑娘好福氣,這可以聖上最愛惜的寶劍呢!”
舞兮勾唇一笑,是啊,好福氣,如今的她,要拿著這柄取了她族人性命的龍泉寶劍,為獨孤壽舞劍助興!
她的笑,如此疏離,如此涼薄。
管弦之聲瞬間響起,舞兮飛身而起,右手在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幅度,龍泉寶劍的寒光就像一顆流星,在空中一閃而過。長裙旋轉、青絲飛揚,她的劍就像一個與她相伴相生的靈魂,在她手中顯得那樣遊刃有餘,那樣悠然自若……
那些大臣們都驚訝得張大了嘴巴,沒想到看起來這樣柔弱的一個女子,竟能舞得這樣一手好劍。她的招式不算淩厲,讓人覺得含而不露,美而不驕!她的每一個旋轉,每一個回眸,都讓人心弦顫動!
而同樣是看著這樣絕美的一幕,獨孤炙卻眸色幽深,緊鎖雙眉,那握住酒杯的手,漸漸地指節泛白!對他而言,被劍花包裹著的舞兮顯得那樣不真實,那樣遙遠,這樣的她,是他曾經從未見過的,是陌生的。可是她不經意間的表情,那眸色深處的清冷,卻又是那樣熟悉,熟悉得讓他心疼,讓他痛苦。
兮兒……
他暗暗呼喚著她的名字,暗暗獨飲著杯中苦酒,如果沒有那一夜的變故,如果他不曾誅殺寧氏一族,如果她沒有跳下懸崖,此時此刻,他和她會不會並肩而坐,會不會幸福相依?他雙目赤紅地看著她,目光幾乎將她融化。
獨孤炙執著於自己的世界,卻沒有發現這一刻獨孤諾的目光也同樣停留在舞兮的身上。他看著她在紅毯上孤獨而舞,看著她勾唇間涼薄的淺笑……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日她所說的話,她說要和他做一個交易,助他登上儲君之位!她永遠不會知道,她所說的這句話正是三年前他對蘇蘇說過的!對女人,他早已習慣了利用。當她們為了他在爭權奪勢中拚殺的時候,他可以優雅淡然地坐在一邊,帶著賞玩的態度靜靜觀戰……
可是今日,當舞兮走上紅毯,當她接過寶劍,當她飛身而起飄然而舞,他的心竟會有種疼痛的感覺。他說過,他隻要她陪在身邊!可是他卻忘了,隻要她在他身邊,就不可避免地要與他共同麵對、共同承受。
舞兮,這算不算一種利用?他突然站起身,“唰”的一聲從劍鞘中將長劍拔了出來,淩空而起落在了舞兮的身邊。他看著她,那樣溫潤憐惜地說:“我陪你。”
舞兮淡雅一笑,手中的龍泉寶劍與他的劍鋒輕輕相碰。兩道同樣天下無雙的身影,兩柄同樣世間罕見的寶劍,就在眾人的視線中和著管弦之聲默契舞動。他們的身影在劍光中時而交錯,時而相依,可是他們的目光追隨著對方,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已不存在,隻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