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炙沒有說話,隻是用指腹冷冷地試了試劍鋒,然後嗖的一聲,將劍插入鞘中。
莫元走到獨孤諾的身邊,輕語道:“方才王爺與靖王打鬥之時,那些青衣人已經衝進了內苑,眾侍衛無人能擋。”
獨孤諾不動聲色,他早已料到獨孤炙不搜一搜絕不會善罷甘休,好在那個暗室隱秘,除了宣王府的人,絕不可能有人知道。所以就算獨孤炙的人去搜,也定然沒有結果。
獨孤諾悠然一笑,對獨孤炙道:“既然靖王執意要搜,本王也不好再拒絕。來人,上茶!”
說罷,他隨意地坐在了大廳主位之上,眉眼間一片淡然,毫無擔心之色。
獨孤炙沒有落座,更不會飲茶,他的一顆心仿佛被人勒緊了一般,緊張無比。昔日的他,縱然是麵對千軍萬馬之時,也從未如此。兮兒,你可知本王一直在找你、等你……
獨孤諾不露痕跡地打量著獨孤炙的神色,他不解,這個冷酷無情的男人,為何此時雙眸中帶著一絲痛色?若是今日他沒有搜到舞兮,以後又會怎樣?他將心中的疑惑強壓下去,優雅地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然而就在這時,劍雙走進大廳,道:“王爺,找到了!”
獨孤炙身形一僵,一時間竟沒有說出話來。而獨孤諾,則是目露疑慮,緩緩站起身來。
劍雙於是轉過身去,對外麵道:“帶進來!”
話音落下,那一抹素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的眉眼間帶有些許疲憊,手掌上的白色布條早已被鮮血染紅,連那原本潔白的裙擺之上,也血跡斑斑……
看見這一幕,獨孤諾手中的茶杯“啪”的一聲墜落在地!是誰,誰傷了她?他腳步一動,想要走向她。
可就在這一刻,獨孤炙身形一閃,已經先他一步落在了她的身邊。他定定地看著她,仿佛忘記了心跳與呼吸。
這一次,沒有輕紗遮麵,她就這樣靜靜地站在他的麵前,離他這樣近,近到可以看清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近到可以如此真切地感受她的氣息……
他突然笑了,那寂冷的雙眸此刻一片赤紅!就算她會武功,就算她的臉上多了一塊梅花印,就算他曾經為她烙在手腕上的梅花印不翼而飛,就算她此刻出現在宣王府看他的眼神如此陌生!他也再沒有絲毫疑慮,他知道,她就是她!
他心疼地執起她帶血的手,輕柔地將她攬入懷中,他說:“寧慕兮,本王終於找到你了!
一時間,所有人目瞪口呆,帝都無人不知,寧慕兮,乃是罪臣寧世清的女兒,是靖王已經墜崖的王妃!
獨孤諾袖中的雙手不自覺地緊緊握起,一顆心是前所未有的空蕩,他居高臨下,冷冷地看著大廳中相擁的二人,心中暗道:舞兮,你最好祈禱這一切不是真的!
就在這時,舞兮輕輕地推開了獨孤炙,她目光清冷,唇角帶笑,“靖王認錯了,民女隻是宣王府中一名小小婢女,名叫舞兮。”
“舞兮?”獨孤炙沙啞一笑,“兮兒,你當真就這般恨我?恨到不惜改名換姓?”
“不,是王爺認錯了。”舞兮沉冷地後退一步。
然而獨孤炙一把將她抓住,痛苦說道:“本王不會認錯,八年的時間,你的一切都已深入本王骨髓!兮兒,你若恨我,你可以打我罵我殺了我,可是不要這樣,不要裝作不認識我!”
舞兮冷冷地看著他,看著這個曾經是她整個世界的男人。他什麼都沒變,還是那熟悉的容貌,還是那熟悉的聲音,還是那熟悉的神情,可是她對他,卻再無愛意,隻有恨、隻有怨!
她說:“靖王請自重,放開舞兮。”
獨孤炙聞言將她抓得更緊,他蹙起雙眉,聲音充滿傷痕:“兮兒,難道你真的忘了?你可還記得那十裏桃花林?你可還記得桃花林中許下的諾言?你說過,這一生不管發生什麼,都會信我愛我,永不離開我!你說過……”
“靖王殿下!”舞兮不想聽,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割剜著她的心。她冷冷打斷,說:“靖王殿下,舞兮根本聽不懂您在說什麼。”
獨孤炙震驚地看著她,兩個月了,他找了她兩個月,可是找到之後,她卻早已不想認她!他苦澀一笑,“兮兒,若是對本王還有一絲一毫的愛,你最起碼應該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愛?”舞兮的雙眸中不經意流露出一絲譏諷,獨孤炙,你現在要跟我提“愛”這個字了麼?當你在新婚之夜親手誅殺我全家時,你對我又何嚐有一絲一毫的愛?她抬起頭,沉冷地看著他,說:“舞兮的確有一個愛著的人,隻是,並非靖王。”
她愛著的,是那個桃花繽紛中舞劍的清冷少年,是那個為她種下十裏桃花的善良男子,是那個給她溫暖給她快樂的人,而不是那個手染鮮血滅她全族的靖王獨孤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