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祥之人(2 / 2)

獨孤諾道:“本王的命令,難道需要理由嗎?”

舞兮在此有些暈眩,她垂死掙紮道:“王爺的命令的確是不需要理由,可是如此命令,未免有些不合情理。舞兮隻是一個初到王府不久的婢女,連緋月尚且不能如此,我又怎能破例?”

“怎麼,你是不願意麼?”獨孤諾端詳著她驚詫的神色,心中有些發堵。

舞兮當然不願意,住在獨孤諾的寢室外,無疑將自己所有的行蹤暴露給他。可若是住在寢室外,是否意味著夜間也可以在碧瀚樓活動,如此一來,對於找到文昌錦繡圖,倒是有些好處。

獨孤諾看著她如此苦思,臉上不禁揚起一抹笑容,他湊近幾分,道:“讓你離本王近一點,對你而言,有這麼痛苦麼?”

“我……”舞兮仍舊有些遲疑。

“舞兮。”他的聲音突然稍稍低沉,那注視著她的雙眸,也變得有些幽深,他說:“本王今日在凝香館所說的話,並非玩笑。”

舞兮喉中幹澀,問:“王爺所指,是那一句?”

獨孤諾聞言,眸中蕩漾著不悅。這女人,是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心裏麼?於是,他耐著性子再說一次:“從今以後,你是本王的人!而且,永遠不能背叛本王。”

原來是這句!舞兮的心莫名地一沉,眼神亦是不可自製地躲閃開去。她的躲閃,獨孤諾看在眼裏,可是他並不急於逼問。他隻是執起她的手,向碧瀚樓走去。力度不輕不重,剛好讓她無法逃開。

獨孤諾的寢室,位於碧瀚樓第二層。舞兮對這裏並不陌生,前幾日她染上風寒,便是在此養病。隻是那時候她病得迷迷糊糊,竟沒有注意到這間寢室分為裏外兩間,裏間自然是獨孤諾的正寢,而外間,則是為了下人夜間照料所設,靠窗擺放著一張軟榻。

當舞兮走進來之時,緋月等人早已將她的隨身用物搬至於此,隻不過,除了幾件貼身物件,其餘全都換成了新的。新的床單、新的棉被、新的衣裙……

房間裏靜謐一片,隻有燈芯燃燒的啪啪之聲。

獨孤諾執起她的手,問:“喜歡嗎?”

她抽回自己的手,淡淡一笑道:“其實我更喜歡住在原來的地方,那裏有幾株海棠,夜間會有一種清香。”

“你喜歡海棠?”獨孤諾清雅笑問。

她的心裏仿佛被刺了一下,她喜歡海棠,可是她更喜歡桃花!然而那一世,她在桃花之畔跳下懸崖,那十裏桃花已經是她心中永遠抹不去的殤。於是,她隨意點頭,說道:“海棠花姿瀟灑,又素有花中神仙之稱,自然是喜歡。”

她雖然淡定回答,可是一舉一動中,卻隱隱有些防備,似乎不敢靠他太近。獨孤諾玩味一笑,道:“你怕我?”

舞兮微微一怔,隨即道:“王爺何出此言?舞兮入住碧瀚樓,原本就是為了伺候王爺,王爺若是有事,吩咐就是了,舞兮又何需怕?”

她一席話,又將他們的距離拉開好遠好遠。獨孤諾心中隱隱有些不悅,她一直都是在做自己分內的事,那麼,這些分內事中,又有幾件是她的真心?他驀然轉身,走向了裏間,一夜無話。

那一夜,舞兮靜靜地躺在軟榻上,原本就少眠的她,換了一個環境更是難以入睡。獨孤諾調她來碧瀚樓的原因,是因為夜間需要人使喚,所以她原本以為獨孤諾會叫她端茶遞水,可是獨孤諾卻沒有。

夜色下,他們中間僅僅隔著一麵門簾,相距如此近,卻又那樣遠……

舞兮直到淩晨方才閉上雙眸,淺淺入睡。當她再次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她推開窗,卻驚訝地發現,原本長在前苑的幾株海棠花,一夜之間被移栽到了碧瀚樓。難道,昨夜自己一句話,獨孤諾竟……

她的心中有種抽絲一般的疼痛,獨孤諾,淡漠如你,為何也會如此?她暗暗一歎,然後下了床。裏間的大床上早已空空如也,獨孤諾不知何時已經起床離開,隻剩下微微有些淩亂的床被。舞兮走過去,將那床單撫平,然後又整理被子軟枕。就在這時,一塊輕柔的絲絹從枕下飄落墜地。

潔白的絲絹上,一枝粉色的桃花開得那般絢爛。

舞兮眸色一滯,彎下腰時,雙手亦有些顫抖!這絲絹,竟然是她的!六歲那年,爹爹命人繡了這塊絲絹送予她,白色的絲絹上,一枝粉紅色的刺繡桃花。爹爹說,願她一生如桃花般絢爛美好!也就是在那一年,皇上宴請文武百官,她隨爹爹入宮玩耍時,遇到了一個傷心哭泣的男孩,絲絹亦是在那時遺落……

難道,當年的那個男孩,竟是獨孤諾?難怪他會知道爹爹曾經說過的話,難怪他說:眼淚是弱者的托辭,微笑才是強者的武器。如今的他,在玩笑間便可傾覆天下,難道,當真是因為十二年前的那句話?舞兮愕然歎息:原來,他們相識,竟然那樣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