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塵埃落定(2 / 2)

段清和也不跟她多話,不勸她,隻朝著那端著牛奶的侍應生說道:“那你端著吧。”

侍應生是個女孩兒,胸牌上寫著宋雪心仨字,她長得眉清目秀,端著牛奶站在那兒很是楚楚可憐。

宋青葵不喝,段清和也不叫侍應生下去,就這麼僵在那裏。

其他人也不敢再隨意娛樂打鬧,隻有徐京墨在牌桌子旁有一搭沒一搭的花式洗著撲克,一時間隻聽到撲克牌啪嗒啪嗒的聲響。

宋雪心知道這屋裏都是惹不起的人,端著牛奶也不敢動彈,說是站得久,其實也不過七八分鍾。

但內心的煎熬和緊張卻將這時間仿佛拉得格外長,連帶著身體反應都緊張了起來,端著托盤的手都開始發抖,顛得托盤上的杯子都開始傾斜。

越是不想出錯,但卻越容易出錯,眼見那杯子裏的牛奶就要晃出去了,宋雪心怕得都要尖叫了,卻見——

宋青葵抬手端走了牛奶。

終歸是看不過眼。

段清和就是看準了她這點。

牛奶是溫熱的,喝下去剛剛好,一杯下肚,胃裏暖了起來,房間裏緊繃的空氣也跟著暖了起來。

段清和遞上了一方手帕,“阿葵,現在你得自己擦了,我可沒辦法給你擦了。”

他聲音平緩,聽著有笑意有調侃,但暗裏卻讓所有人都聽懂了意思。

他現在是個坐輪椅的殘廢,連站起來的資格都不能擁有了。

宋青葵的心髒猛地像是被無形的大手給捏了一下,鈍痛無比。

她接過了段清和手中的手帕,擦拭著唇畔的牛奶漬,一邊擦一邊看著段清和的眼眸。

還是那般清澈見底的眼眸,像初春飛動的薔薇,枝頭綻放的桃花,那麼惹人豔羨,惹人心動,最質樸的,最純真的少年,然而——

隻是她那樣以為而已。

都是錯覺。

宋青葵閉了閉眼,片刻後才是吐出一口氣,仿若下了什麼重要決定一般,對著段清和說道:

“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段清和的手猛然扣緊輪椅扶手,唇角扯出一絲單薄的笑意,“就這麼說不行嗎?”

“不行。”

宋青葵拒絕得很幹脆。

段清和臉有些白,像海裏剛撈上來的烏賊,猛然被戳中命脈瞬間褪去渾身烏黑的白。

白得透徹,白得沒了氣息。

半晌後,段清和才是繃緊下頜對著徐京墨說道:”你先帶著人出去吧。“

徐京墨手中玩撲克的動作一停,眼鏡架子上的金色細鏈搖晃著,有些不甘的接話,“你都沒跟我介紹,這到底是誰啊?這從我手中弄走了人,總得讓人明白一下其中道理吧,我這不明不白的心頭有些不舒服啊。”

他說著,又有些惡劣的笑道:“清和,你是不知道,我還讓李永軍給她遞過名片勒,嘖嘖,你說巧不巧?”

遞名片的含義,大家都心照不宣,個中意思不言而喻。

段清和微一側頭,“出去。”

輕輕淡淡的兩個字,分量極重。

重到徐京墨當即就失了聲,收斂起了笑容。

他幹脆利落的起身,招呼其他人,“走吧,去花園裏擼串去。”

所有人魚貫而出,不過幾秒就走了個徹底,房間裏徹底清淨了下來,要不是煙灰缸上還有一支未曾熄滅的雪茄和地毯上的氤紅血跡——

房間裏剛才的熱鬧和緊繃仿佛都隻是錯覺。

門關上了,’啪嗒‘一聲響,隔絕了室內室外。

段清和靜靜的看著宋青葵,“好了,人都走完了,你想和我談什麼。”

宋青葵扯了一下唇角,不是笑,而是嘴唇皮肉黏連想要鬆緩一下的動作,但是沒成功。

她連假笑都覺得有些困難了。

她無法麵對段清和,隻要一看到他的眼,那雙灼灼桃花眼,腦子裏就全是顧西冽那些嘲弄的話語——

看吧,金絲雀。

你到哪裏都是金絲雀……

你不過就是從這個籠子換到另一個籠子而已。

你從來都沒有飛翔過。

“阿葵,你到底怎麼了?”段清和搖著輪椅又近了些許。

他耳垂上的黑曜石耳環在燈光下折射出斑駁的光,神秘又惑人,一如他的眼眸。

尤其那雙眼眸滿心滿眼都是一個人,語調焦急:“是不是酒吧被砸了傷心了?我的錯,我不該給你發照片,你別難過,我已經連夜讓人休整好了,那些花兒都差不多快重新到位了,我向你保證,不超過三天,waitingBar就能重新開張……”

“清和,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麵了。”

宋青葵打斷了他的話。

紅唇張張合合,終於是艱難的說出了這一句——

剜心斷腸的話。

塵埃落定,無法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