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蘇夕沒有擔心太久。
她還沒來得及下樓,便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些天的擔心勞累侵蝕著她所剩無幾的精力,終於在鬆下這口氣的時候呈現出油盡燈枯之態。
她倒下去的時候什麼都還沒來得及想,隱隱約約看到眼前亮起了一陣光,她的父親守在光的盡頭,向她張開了懷抱。
真好。
謝予一抱著蘇夕的時候都不敢用力,生怕動作大一點把她弄碎了。
他知道她一直以來身體都不大好,可是第一次覺得她身體不好到,甚至會隨時消失。
她躺在床上昏迷了小半個月,身體狀態太差,連手術都沒法進行。隻能靠著營養液吊命。
謝予一身上的外傷都好的差不多了,她還沒有蘇醒的意思,有幾次,半夜的時候她的心跳突然停止了,心率儀發出尖銳的叫聲,成了他揮之不散的惡夢。
他又想起了蘇星辰剛落下懸崖那會兒,夜半他總會夢到渾身是傷的蘇星辰啜泣著說疼。
“不疼了,寶貝,很快就不疼了……”他那時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摟著她一遍遍的哄。
謝予一以為那是愧疚,是憐惜。
現在才知道,原來那種痛苦與煎熬,是愛。
蘇夕覺得自己睡了很長一覺,長的都要醒不過來了。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著窗外天光,輕輕彎了彎眼睛。
“原來桃花都開了啊。”有幾枝桃花伸到她的病房裏,撲簌撲簌的落花瓣,像是下了場粉色的雨。
謝予一恍若驚醒的看著她,聲音喑啞的說不出話,磕磕絆絆的按鈴:“……你,醒了?”
蘇夕一本正經的搖搖頭:“我沒醒,是你在做夢。”
謝予一竟然真信了,拿著旁邊的牙簽毫不留情的紮了自己一下,疼得臉色有一瞬扭曲。
蘇夕無語的看著這人犯蠢,突然覺得謝子越輸的真冤枉。
“你真的醒了……”謝予一的手貼在她的臉上,動作輕的像對待無價的瓷器,“我還以為……”
他沒有說完。
蘇夕昏迷了小半個月,身體狀態一天比一天差,病危通知單簽了一張又一張,他有時候都覺得,這次大概真的沒救了。
守著蘇夕的時候,謝予一甚至會想,如果她當初沒有嫁給自己,就不會經曆這些事。她會成為世界上一流的鋼琴演奏家,擁有安逸幸福的人生。
而他大概會是她最忠實的聽眾,跟著她天南海北的聽演奏會,即使她都記不住他的名字。
蘇夕還有些疲倦,精神狀態倒不錯,一一回答了醫生的問題。
“休息一段時間,調養調養身體,如果恢複不錯的話,半個月以後準備手術。”
醫生留下幾句囑咐就離開了。病房裏又剩下他們兩個。
蘇夕靠著軟枕賞花,感歎道:“沒想到竟然已經春天了,桃花開的真漂亮……”
謝予一幫她剝葡萄,邊說:“家裏的桃花也開了,還有薔薇、野牽牛、木芙蓉,都開的很好。”
“誒?什麼時候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