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十班。
中午自習。
溫羽毛桌上攤著一本數學課時練。
筆尖懸在一道選擇題上,半天沒動。她正專心偷聽後座的兩個男生講話。
“哪個許傲啊?”沈樂的聲音。
高路平就跟吃了個感歎號似的,音量猛地拔高了:“你不知道他?”
“不知道。”沈樂說。
高路平急得哎了一聲。
哎完之後,似乎才反應過來,沈樂初中跟他不是一個學校的,不知道也無可厚非。
接著,後麵安靜了會兒。
不用回頭看也知道,這會兒高路平一定憋圓了他的小胖臉,準備踢她的板凳了。
溫羽毛悄悄做了個深呼吸。
下一秒,直接被蹬出去了兩厘米。
高路平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問了:“你記得許傲嗎?”
溫羽毛把椅子挪了回來。
她靠到他的桌沿上,故作平靜:“許什麼?”
“傲!許傲!”高路平滿滿一肚子的激動,“比咱們高一屆,中考突然考了全校第一那個。”
溫羽毛矜持地作回憶狀。
心裏的波紋早一圈圈漾開了。
高路平眼巴巴地看著她的後腦勺:“想起來了嗎?初三的時候,老師還天天拿他舉例子,說他腦子聰明浪子回頭什麼的。”
可能是看溫羽毛回憶得有點勉強的樣子,他再做提示:“就照片被偷了。喜歡他的女生把光榮榜砸……”
“想起來了!”
一提到這個,溫羽毛瞬間就打斷了他。
臉熱。
她舉起桌上的課時練擋上臉:“怎麼了?”
“他要來咱們班了!”
這話幾乎是從高路平的嗓子眼直接蹦出來的,雀躍之情可見一斑。
盡管剛才偷聽過一遍,溫羽毛的心尖還是顫了顫。
“待會兒上課就過來了,”高路平繼續說著,“他上高一不是休學了麼,回來居然正好能跟咱們一班,也太巧了!”
“待會兒?”溫羽毛愕然轉頭。
“是啊。”高路平看眼時間,“已經一點四十五了,現在應該在老趙辦公室了吧。”
溫羽毛愣了兩秒,慌了。
騰地就站了起來。
“我我我去衛生間。”
沈樂玩著遊戲的手頓了頓,看了她一眼。
溫羽毛步子越邁越急。
心跳聲也越來越大,咚咚咚的,連帶著整個胸腔甚至耳膜都在跟著震。
太突然了。
她以為,至少是明天或者後天。
捧著水往臉上拍了會兒,情緒才好歹平複了些。
她看著鏡子。
裏麵的女生校服寬寬大大,臉頰紅成一片。
她抬手把頭發重新綁了。
想再塗個唇膏,摸了摸口袋,才想起來,早上差點遲到,走得急,把它給忘宿舍了。
說起來,周末新買的小發卡,也沒能帶到學校來。
什麼都沒準備啊。
明明是幻想過幾百次的大場麵。
溫羽毛沮喪起來,把自己貼在冰涼涼的瓷磚上。
打完下課鈴後,十班就是全亞洲最繁華的菜市場。
分零食的、聊八卦的,還有兩個男生罵急了眼,擼著袖子直接準備幹架。
溫羽毛默默從他們中間穿過去,回到位子上。
同桌周明明仍舊癱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
想叫她,又有點下不了手。
隻好自己懸著顆心,等著這個格外磨人的課間過完。
後麵的沈樂依然沉迷在手遊裏不能自拔。
高路平一到下課,還是跑了個無影無蹤。
課代表吵吵嚷嚷地收作業,倒數第一吵吵嚷嚷地拒絕被收作業。
這些如常的一切,都表明,這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下午。
但許傲來了,溫羽毛就有了天大的驚喜。
同時,也有了天大的緊張。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往這兒一坐,忽然開始緊張了。
越來越緊張。
就算理智上很清楚,許傲記得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也還是要頑強地緊張著。
周明明迷迷糊糊地爬了起來:“毛毛,你別晃桌子。”
“我沒,”溫羽毛都有點口幹舌燥了,“晃。”
周明明強撐著眼皮,指了指她不斷震動著的兩條腿。
溫羽毛忙把自己給按住了。
沒出息的玩意兒。
她打了自己一掌。
大概是被她這篩糠樣兒所提醒,周明明正要再趴回去,頭倒到一半,停了。
她強行把自己給卡在半空中,緩慢把剛才模糊聽到的名字,和溫羽毛的小秘密聯係在了一起。
“是他?”周明明猛地清醒了,還知道壓低聲音,湊了過來,“你喜歡那個人?對不對?要轉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