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的旁邊長著幾顆枯草,可能是因為長時間沒有人打理的緣故,這裏的一切都顯得格外落魄。
墓碑前站著三個人,一名女人一身紅色風衣,鼻梁上巨大的墨鏡遮住了她大半的容顏,那紮眼的顏色和墓碑的灰暗形成鮮明的對比。
尤安靜靜地站在墓碑之前,盡管已經摘下了墨鏡,但臉上始終沒有太多的神色,似乎墓碑之下沉睡的人,於她而言不過隻是個素不相識的路人。
顧澤淵成了似乎真的成了她一個無關痛癢的人。
顧澤淵死了,這是她也沒料到的事情。
尤安想起往事,但也隻是歎息了一聲。
她的身側站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因為長期營養不良的緣故,女孩的身子比同年齡的孩子小上許多,一張消瘦的小臉上隻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
女孩似乎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麼蕭條的景象,不禁感到有些害怕,下意識往尤安的身後縮了縮,隻露出一雙怯生生的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墓碑上照片中的人。
尤安什麼話也沒有說,她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墓碑,思緒都回到了從前顧澤淵還在的那時候。
“開心嗎?”
楊和煦往前一步,與尤安並肩而站,側過頭看著她,輕聲道:“鄭依依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你理應感到開心。”
尤安的思緒一瞬間就被拉回到眼前,呆呆地站在原地,沒有回答,似乎是還沒有反應過來楊和煦的話是什麼意思。
開心嗎?也許吧。
鄭依依終於得到了她應有的懲罰,為她的所作所為到地獄裏還債。
而顧澤淵——這個曾經將她傷的體無完膚的男人,最終以十分有尊嚴的方式離開了這個世間,去了遠方,接受屬於他的最後的審判。
尤安隻覺得喉嚨一陣幹澀。
尤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抬起滿是迷茫的嬌容看著楊和煦,眼淚無聲地落下。
冰涼的液體劃過臉頰,靜靜地滴落在她的手心。
“姐姐,”身側的小女孩拉了拉尤安的衣角,另一隻小手指著墓碑上那一張灰白色的照片,瘦小的臉上寫滿了不解,“這個人是誰?”
照片上俊美男子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尤安清楚地記得,那是顧澤淵向她求婚時的模樣。
隻可惜物是人非,一切都已經化成了灰。
“靈歌乖,去行個禮吧,”尤安轉身,麵對麵地在小女孩身前蹲下,看著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輕聲說道:“這是你的親生哥哥。”
“親生哥哥?”小小的顧靈歌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一雙大眼睛寫滿了迷茫,“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見過他?”
哥哥這個詞對她來說是那樣的陌生,是在顧靈歌生在這個世界的八年裏都沒有接觸到的。
“因為……是姐姐對不起你……害得你也沒有見過到他……”
尤安其實在早在幾個月前就找到了真正的顧靈歌,所以當初在別墅裏看到鄭依依帶了她的女兒進屋時,尤安才敢信誓旦旦地說那是假的顧靈歌。
但是尤安之所以沒有將顧靈歌的存在告訴顧澤淵,隻是因為單純的想報複顧澤淵——
竟然她的孩子死了,那麼顧澤淵也別想要好過!
她隻想讓顧澤淵生不如死!
尤安的十指緊緊握緊,指關節因為極度用力有些發白。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
一開始,她隻是想讓鄭依依和顧澤淵付出代價,可為什麼明明他們都得到了懲罰,她卻沒有想象中的輕鬆呢?
看著顧靈歌雖然迷茫,但還是乖巧地上去給顧澤淵行了一個禮,尤安更是抿緊了紅唇,複雜的情緒在心底不斷地蔓延擴散蔓延。
許久,她輕輕歎息了一聲。
是啊,這也許就是仇恨的力量,它不會讓任何一個深陷其中的人好過,隻有傷痕淋漓才能讓它快樂。
而留下的人,隻能盡力做到問心無愧罷了。
她輕輕牽起顧靈歌的手,與身旁一直沉默不語的楊和煦並肩而行,三人緩緩走近一輛紅色的保時捷。
保時捷揚長而去,隻留下一陣塵土飛揚。
落日的餘暉漸漸籠罩大地,橙紅色的陽光染紅了墓碑,這裏所發生的一切不過都是他們生命中的插曲。
那些逝去的人也會隨著時間化作細小的塵埃,最後隨風飄動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