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深整個人躺在病床上,一條腿吊得老高,手臂也弄著石膏,他自然也知道自己現在這樣子是挺搞笑的,但如果不是餘念搶方向盤,他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麼個傷殘人士。
餘念老實閉上嘴,沒笑了。
這時候是深夜,醫院的病房格外的安靜,慕深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男人覺得有些口渴,眼睛看了眼一邊的餘念,“我有點渴了,去給我倒杯水。”
這男人真是特別喜歡使喚她。
不過現在他不能動彈,也隻能使喚她。
病房裏就有飲水機,餘念把水杯洗了洗,然後去接水,慕深喜歡不冷不熱的溫水,轉身過來,餘念把水杯放在男人的唇邊,“喝吧。”
慕深皺眉,“我躺著怎麼喝,先把我弄起來一點。”
“……”
醫院的病床是可以調高的,餘念先把水杯放在一邊,然後把床頭的位置稍微調高,等到差不多了,這才把水杯遞到慕深唇邊。
其實慕深還有一隻手沒有受傷,但,男人顯然沒有自己喝水的打算。
慕深微微張嘴,喝了幾口,“好了。”
男人的嗓音低沉,聽著人心髒酥酥麻麻,餘念把水杯放在一邊,低著頭,“對不起。”
害他受傷,確實是她不好。
餘念自從回國後真的很少跟慕深說軟話,即便是很多時候低聲下氣,那也是實在是不想吵架,覺得沒意思,覺得心累,但今天這事情真的是她不好,她當時也就是腦子一熱,想下車,慕深沒動靜,她一時衝動就去搶方向盤了。
現在想起來還有點後怕,要是慕深當時沒有把方向盤朝右邊轉,而是朝著另外一邊跟旁邊的車子撞了,指不定還會鬧出人命來。
而且……幸好慕深隻是受了傷,沒有生命危險,要是真的出事了,餘念真的會良心不安。
慕深皺了下眉,很見不得餘念這低聲下氣的樣子,男人冷嗤,“搶方向盤的時候不是很得勁兒,現在差點出事就在這裏裝可憐,餘念,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出息,當年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勁去哪兒了?”
當年?
餘念咬著唇,他好意思跟她說當年嗎?
“當年的餘念早就死了。”
她悶悶的,吐出這句話。
慕深看了她一眼,“我這不是沒死,你一臉喪夫的樣子給誰看?”
病房裏的燈光刺眼,餘念覺得眼睛生疼,“禍害遺千年,你也沒那麼容易死。”
慕深挑眉看著她,“我沒死,你很失望是不是?”
失望嗎,其實也沒有,餘念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慕深死,即便是,在他把爸爸送進監獄的時候,即便是他親口說不愛她的時候,她也沒有。
她愛得卑微,陷得太深,所以現在這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餘念站起身,“病房裏太悶了,我出去走走。”
慕深皺眉,“現在很晚了。”
餘念,“……”
這是在關心她?
“我就在花園裏走走,很快就回來,我帶手機,有事情你打我電話。”
餘念把慕深的手機放在他伸手就可以拿到的地方,然後沒再顧男人的反對,拿了手機出去了。
醫院這時候隻有值班人員,走廊空蕩蕩的,有些靈異的氛圍。
醫院本來就是一個看慣了生死的地方,陰氣太重,餘念穿過走廊,到花園裏,這時候已經是夜晚,沒有人在外麵,偌大的花園於是就隻剩下餘念一個人。
月朗星稀。
深冬的夜晚寒意十足,餘念即便是穿了大衣,也還是覺得很冷。
她跟慕深怎麼會走到今天這樣呢?
說話都是帶著刺,四目相對都是尷尬,即便是能做最親密的事情,可是抽離的那一瞬間,卻背對著背,好像隔著海天一樣的距離。
餘念坐在花園裏的椅子上,任由冷風吹著自己。
這五年在國外,她過得不好,卻也會時不時在網上查詢關於慕深的消息,隻是看到名字,卻又覺得心絞痛,會立馬關掉網頁,循環仿佛,這個男人早就成了她心尖的魚骨刺。
餘念伸手抱著自己的手臂。
雖然還有媽媽,還有外公,可是她卻還是有一種被全世界遺棄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