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靖搖頭道:“不是,這個典故告訴我們,人不吃飯會餓死。”他起身跳下樹杈,道:“走啦,肚子好餓。”
藍幼羽聽見他的解釋,兩眼瞪得溜圓——典故也不是這樣用的啊。
過了幾日,時至仲夏,梁靖天天抱著葵花籽,鬼頭鬼腦在白沙山上播種。春耕已過,即便那些種子生根發芽,也熬不過秋天。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件徒勞無功的事情,但他依然做的興高采烈,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過天啟二十二年的秋天。
每當藍幼羽看見梁靖希冀的種下那些種子後,她心中說不出的酸楚。最怕當白沙山開遍葵花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這一日傍晚,梁靖撒完最後一把葵花籽,微閉雙眼念念叨叨:“葵花葵花乖乖發芽,快快長大。”
或許是雲太輕,又或許是風很淡,甚至於斜陽草樹,令人哀思萋萋。藍幼羽忽然想起,在會稽山流傳很廣的傳說,她輕輕道:“你知道吳越王錢鏐麼?”
梁靖心思都放在他種下的葵花上,隨口道:“不知道,不過我和鎮北王很熟。”
藍幼羽不氣不惱,徐徐道:“吳越王妃歸鄉省親是,吳越王正在餘杭料理正事,那時節與此刻相同,西湖堤岸草長鶯飛,吳越王睹物思人,提筆給王妃寫了一封信。”
“可是,從王妃故鄉到餘杭,一邊是崇山峻嶺,一邊是湍急溪流,吳越王既思念王妃,又擔心她趕路太急,以身涉險,於是他將千言萬語都放在心中,隻寫下九個字。”
梁靖低頭扒拉著手指頭,口中從一數到九,言之鑿鑿道:“我知道了,應該是,江湖險惡,不行趕緊撤。正好九個字,不多不少。”
藍幼羽狠狠瞪了這個煞風景的死小孩,好容易忍住心中暴虐的衝動,回道:“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夕陽的餘暉很溫暖,讓梁靖的笑容也變得很溫暖,這一刻,他的心思都表露在眉眼間,隻聽他朗聲笑道:“如果是我,一定快馬加鞭趕去找你。再高的山都擋不住。”
藍幼羽口不對心道:“你來幹嘛。”
梁靖道:“來告訴你,我很想你。”
藍幼羽笑靨如花,口不應心道:“不知廉恥。”
梁靖摳著耳朵道:“廉恥值幾個錢?”
藍幼羽道:“你真欠。”
梁靖道:“那你還喜歡我。”
藍幼羽道:“誰喜歡你哦。”
梁靖沒有尋根問題,小手一揮,比著連綿起伏的白沙山,道:“你能看見這一片如海的葵花麼?”
藍幼羽抿起嘴唇,雙目氤氳。
晚霞流火爍金,將山巒浸染,梁靖削瘦的身影,被斜陽拉得很長。他繼續道:“我希望,無論何時何地,隻要你看見葵花,都可以想起我。”這個隻有十一歲的少年,在夕陽下唏噓著:“吳越王怎麼可以說出這樣動情的話。”
在他身邊的藍幼羽,默默點頭,那九個字,真的太動情。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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