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 天氣不錯,可是卻下了雨,讓人的心情無端地煩躁起來。
“嗒嗒!”的雨聲,從屋頂上傳來, 白陳微微抬首, 他凝望著那片被烏雲密集的天空,不複曾經的蔚藍, 變成一片陰沉。
就當他這般無聊地凝望著天空時,手腕突然被牽住了, 白陳微微側頭,卻見是萊斯特來了。
萊斯特輕柔地抱著白陳,將白陳給抱入懷裏。
無論何時何地, 他似乎總都會被萊斯特這樣緊緊地抱著。
白陳微微垂下頭,他沒有吭聲,隻是這樣被萊斯特給抱著, 好似一成不變的大地。
薔薇開於矮牆之中,磚塊夾縫生存著的是藤蔓。
藤蔓不斷地往外生長, 令正走在街道上的白陳微微停下腳步, 他低頭凝望著這藤蔓, 他忽然想到什麼, 朝身旁的某人說去,“你喜歡藤蔓嗎?”
“你喜歡,我便喜歡。”那人隻是將白陳給的手輕輕地握住,白陳看了眼那人, 沒有再說些什麼,隻是蹲下身,凝望著那正倔強生存著的藤蔓,說了句,“我不喜歡。”說著,白陳就將目光放在遠處的薔薇身上,“薔薇也不喜歡。”
白陳微微起身,他回頭望去,“走吧。”
“好。”萊斯特隻是這樣說著,就跟著白陳而去。
白陳率先而去,萊斯特緊緊跟隨,這樣的時光,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維持了多久,隻知道,白陳在這漫長的陪伴中,白陳對萊斯特的好感越來越高,他能夠直觀地感覺到,自己越發地喜歡萊斯特,依賴萊斯特。
萊斯特對於這樣的變化,是喜聞樂見的,他從來沒有打算去阻止過。
可白陳卻並不是特別高興,他並不希望自己這樣越陷越深,雖說他打算跟萊斯特交往,繼續跟萊斯特在一起,但是這並不代表,自己要付出更多的情感進去,陷在裏麵。
然而,想這麼多也已經沒有用了。
白陳與萊斯特去某個地方旅遊去了,他正坐在某個亭院之中,等待著萊斯特回來。
白陳百無聊賴地等待著,他突然看到對麵有兩個小孩子正玩著皮球,這種皮球特別小巧,是拍在地上會彈起來的那種,看起來特別地精致。
白陳看了眼,都忍不住想要伸手摸兩下。
但他沒有去摸,他隻是這樣凝望著這兩個小孩。
卻見這兩個小孩,臉上布滿了笑容,特別燦爛的那種。哪怕皮球滾在了地上,他們兩人撲在對方身上一起玩,可他們卻發出特別歡快的笑聲。
最後,他們已經不在乎誰輸誰贏了,他們已經忘記了最初他們的目標,他們隻是在享受這種感覺。
因此,當他們的家長接他們時,他們對彼此不舍,至於在地麵上的皮球,誰還會記得起來。
若不是有家長提醒,這皮球就已經落在這兒,再也找不到了。
這一刻的他們眼中隻有彼此,而他們所想要做的不過是想要跟彼此過上幸福的日子而已。
白陳覺得自己也許是該改變下形象了,他總是這樣沉默寡言,是無法跟萊斯特好好地玩耍的。
他起初是想要利用萊斯特來壓抑住自己那些記憶與情感,可到了現在,卻已經漸漸地變質。
他已經不在意那些記憶與情感了,更重要的是,他想跟萊斯特一起享受這過程中的幸福。
白陳也突然想露出燦爛的笑容,可當他微微勾起嘴角時,他卻隻能露出一個嘲諷冷淡的笑容。
他看了下對麵的窗戶,隻見自己一個人坐在那兒,孑然一身,周身散發著一種陰暗的氣息。
果然……無法改變嗎?
哪怕想要追逐幸福,快樂,可有了那些沉重的記憶後,果然還是無法輕易地做到。
白陳伸手將眼鏡給摘了下來,他看著手裏麵的眼鏡,他曾經戴了眼鏡戴了足足幾十年,他一直都很習慣戴眼鏡。
可是在後麵的記憶裏,他卻都沒有戴眼鏡。
白陳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他隻覺得他很矛盾。他不戴眼鏡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就會浮現出他戴眼鏡的那些場麵,他感覺到他該戴眼鏡,不然他感覺到這世間的一切都很陌生。
然而,當他戴上眼鏡時,卻覺得與那些世界的記憶與情感相衝,因為,那時的他可是沒有戴眼鏡。
白陳頭疼地揉了下太陽穴,他忽然覺得,他戴還是不戴,都是異常陌生。
陌生的自己,陌生的過去,陌生的……
白陳微微低頭,攤開自己的手心,他的眼底罕見地浮現出一絲茫然。
他究竟想要追逐什麼?想要抓住什麼?
之前的他,明確地知道自己想要抓住,可如今,他抓住了嗎?
白陳開始自我反省中,不過反省了十分鍾的樣子,萊斯特回來了。
這時候的萊斯特,他的眼中是一片幸福與高興,他周身散發著一種溫暖的氣息。
每當看到這樣的萊斯特時,白陳感覺到很耀眼。不是因為萊斯特長得帥氣迷人,而是因為……這樣的萊斯特,讓白陳很羨慕。
如果他也能夠像萊斯特這樣,這樣燦爛地笑著就好了。
然而,他做不到,他隻是這樣站在那兒,等著萊斯特將自己給抱住,看著萊斯特捧著自己的臉,吻著自己的眼角,看著他費盡心思地討好自己。
白陳知道萊斯特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是因為萊斯特深愛著自己。
然而萊斯特所愛的那個人,究竟是自己,還是……
“活潑的自己。”白陳突然說了這句話,伴隨著這句話,他停下了腳步,他定定地凝望著萊斯特,“你喜歡怎樣的我?”
聞言,萊斯特微微頓了下來,他看向白陳。“你在說些什麼?”
“你跟我相識如此之久,你該知道,我是一個性格沉悶的人,跟我在一起會很壓抑,你真的還想跟我在一起嗎?”白陳的眼神很冷,“如若不想跟我在一起,你可以直說,我不會怪你的。”
豈料,這話似乎讓萊斯特生氣了,他一把抱住了白陳的,“我愛的是你,無論是沉悶的你,還是不沉悶的你,我都喜歡。”萊斯特定定地凝望著白陳,他的眼底是一片認真,“我不會離開你,你也別試圖想要打消我對……”
“我沒有打消。”白陳突然打斷了萊斯特的話,“我隻是實話實說,你不覺得,我們雖然在一起了,但是除了最開始激情,以及做那事會異常有戀愛的感覺之外,無論做什麼事,都沒有什麼感覺嗎?”
“那是因為我們進入了老夫老妻的模樣。”萊斯特冷靜地分析著,“我們隻是沒有熱戀的熱情,除了這個,其他都有,我愛著你,深愛著你,你也是如此。”
“你確定我愛你嗎?”白陳說了這話,萊斯特僵住了,他的眼神冷了下來。
“你真的認為我愛你嗎?”白陳再次問了,他沒有看萊斯特,他隻是將目光放在遠邊的矮牆上,“就連我自己都不確定我是否愛你,你真的覺得我愛你?”
“愛。”萊斯特突然說了這個字,他緊緊地抱著白陳,對他說,“如果不愛我,你又怎麼會跟我在一起?又怎麼可能會跟我發生關係?你是愛著我的,深愛著我的!”
白陳被萊斯特的話語給弄得愣了下,然後,他微微側頭,看向萊斯特,突然說了句莫名讓人想落淚的話,“既然我愛你,我想笑得燦爛,為什麼我卻做不到?”
這話紮進了萊斯特的心中,可一刻,萊斯特才知道,原來眼前的白陳這樣無聊的神情,不是白陳所想要表露出來。
萊斯特突然想起他最初見白陳時的模樣,那時的白陳,笑得可燦爛了,可如今卻變成了這樣……
是他沒有守護好白陳,所以才讓白陳變成這樣。
萊斯特的心抽搐了起來,傳來陣陣的抽痛,可他麵上卻隻是裝作高興的模樣,絲毫不表露出自己內心的情緒,笑了起來,“怎麼會?你是愛我的,如果你不愛我,怎麼可能會想要燦爛地笑?”
萊斯特這樣輕柔地拍著白陳的肩膀,他想告訴白陳,他是愛著自己的,然而白陳的表情很淡,他說,“我不知道。”
萊斯特覺得他必須得讓白陳積極起來,白陳此刻已經漸漸地覺得疲憊了。
萊斯特想到了什麼,便一把拉住白陳,然後他們就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
看到這裏,白陳愣了下,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第一次在這兒見到萊斯特的時候,也想起來了第一次,他知道萊斯特會讀自己心時,那害怕與擔憂的模樣。
越是這樣想著,白陳就越是忍不住皺眉,他看向萊斯特,“為什麼帶我來這裏?”
白陳不知道萊斯特是什麼意圖,他隻知道,萊斯特不會傷害他。
萊斯特沉思了會兒,看向白陳,“有句話,我不知道該講不該講。”
“如果覺得不該講,那就別講了。”白陳沒有順著萊斯特的話來講,他隻是這樣說著,“如果你覺得不該做這些事,那就別去做。”白陳深深地看了眼萊斯特,“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白陳往外走了,他不想留在那兒,那個地方勾起了他許多回憶,讓他有點喘不過氣來。他知道,在沒有恢複這三個世界的記憶前,他是一個很積極的,很沒心沒肺的人,無論遇到什麼事,他都可以笑得特別燦爛,然而,此刻的他不行,“不行……完全不行……”
白陳一個人徒步走到教堂裏去了,他看著教堂裏盛開的玫瑰,他痛苦地在那兒雙手交合,祈禱著這一切早點結束。黑暗的世界已經接近他的世界,已經被沾染上一層黑白氣息,他已經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了。
雖說跟萊斯特相處時很愉快,但是那也僅僅隻是如此而已,他不知道他究竟該做什麼好,他無法再想以前那樣沒心沒肺地笑著了。
他感覺到很痛苦,他這是從天堂墜入了地獄。
他似乎能夠明白,當年的自己為什麼要決定忘記這三個世界的記憶與情感了,如果不忘記掉,他會變得相當痛苦。
現在他經曆了那麼多事情後,他每當想起這三個世界的記憶與情感時,他還是忍不住感覺到痛苦,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