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電話,心卻一直還在顫著。不行,我要按捺住情緒,不能太激動,對寶寶不好的。

起身,再吃一次飯團吧,越是想吐越是要吃的。蓋好話機轉向餐桌,再也無法挪動我的步子。

深藍色的背囊丟在餐桌旁的地板上,頎長的身子倚靠在門廊邊。

幾個月忙著打球和照顧大肚婆,所以頭發都忘記去及時剪短了。劉海細長濃密的耷拉在額前,似乎有晶瑩的汗珠還掛在發尖的樣子,也許是在隊裏匆匆洗過戰鬥澡的水滴也說不定。

不對,不是洗澡的水滴,就是汗水,已經被風吹冷的汗滴。因為隨意裹著的夾克裏 拉起一半的拉鏈裏,露出的,是熟悉的Apache客場球衣……

再怎麼急著回家,也不能這樣魯莽的,傻瓜。天已經很冷了,這樣子會著涼的,傻瓜!抬起下頜,咬住唇,有些憂心和無奈地向他那裏蹙了蹙眉。

他也抬起頭,抿起嘴角,一字直線,平靜卻又似乎不平靜的向我這裏挑了挑英挺的劍眉。

就這樣對視著,不用說話,卻仿佛道盡了彼此心裏的千言萬語。

回來多久了,楓?聽到多少了,楓?怔怔的想著他,愣愣的看著他,呆呆的原地standby,因為他走過來了,向我這裏,大步地接近。

人潮洶湧的時候,就想在這裏等你;太過喧囂的時候,就想在這裏等你;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隻要在一起,就沒有什麼了不起。所以不用哭,不用急,你在這裏。

風塵仆仆,疲憊不堪,卻依舊那麼俊逸,帶著冰樣的魅惑氣息。在我麵前停駐,徑自蹲下,抱住了我的腰,把臉貼在我微微隆起的肚子上,閉起了魔幻的眸子。

淚水,再度於眼眶裏滾動著,這次我沒有讓它們再肆意的滑落下來。準媽媽是不能太激動的,也不能,再讓他糾結操心。

“累了吧。”按住那個貼在肚皮上的頭顱,摸著那頭綴著水滴的黑亮發絲,那樣不掩飾的依賴,那樣不設防的放鬆,讓心底,無限度的柔軟。

“聽聽寶寶的聲音吧。”下意識的喃喃,希望那一刻,可以給他微薄的氣力。

是巧合還是奇跡?還是我們常說的契機?也許,胎兒在肚腹中就已經與父母有了世上最難解釋的那神奇羈絆吧?居然動了!真的動了!

也許是小手揮了一下下,也許是小腳踢了一下下,隻是小小地 微微地一下下,卻是可以讓他感受到的一下下。

半蹲下的頎長身軀震動了一大下下。微微離開我的肚子,帶著Discovery般不可思議的神情,看著肚子,抬起頭,再看著我,那眸中轉動的好奇光彩,勝過最亮的星辰,與霓虹。

不自禁的被那孩子氣的好奇樣兒逗笑了,含著眼淚向他伸出手,被緊緊地握住。隨之站起來,不費力的一把就將我半抱起來,一路騰空抱到了床上,倚在軟乎的靠墊上。

幾個月,買了將近十個懶骨頭——幾乎家裏所有的角落裏都有他隨意擺放的靠墊抱枕若幹。

斜倚在巨大的籃球靠墊裏,不想放開一直拉住的手。掌心幹燥柔軟,細膩修長,包裹住我最近有些“佛手瓜”造型的爪子,很是有趣的組合。

“你辛苦了。”

半晌不語,驀然冒出的這一句,竟同時由我們兩口中迸了出來,不約而同的神奇默契……彼此都驚異的對視著,繼而一個翻起有些沒轍的白眼,一個綻開無可奈何的白癡傻笑。

一把摟住他的脖子,靠近那背光下隱匿中的臉頰,“有沒有受傷?肩膀酸麼?”

“無。不。”甩著黑發的頭顱,搖動幅度倒是很大,否定的態度也相當堅決;而我撫在右後肩的手隻輕輕捏了一下,卻倏地顰眉緊蹙 抿唇 麵容劃過酸痛的表情;繼而,就是露餡的不自在糾結……

“喂!”實在拿這個死小孩沒轍了,無論告誡過多少次,還是固執地選擇能瞞則瞞 知情不報……有些氣結,更多的,是心疼。瞪過去,忿忿而嗤,“你不老實了,你學壞了!”

“隻是,撞了一下。”躲躲閃閃的把腦袋藏在背光處,感受到我口氣裏的氣結,終是惶惶然抬起眸子看過來,就被我偷襲般迅速吻上了他的眼皮。

一隻手握住他的腕子,一隻手放在右肩處,開始輕輕的按摩。

“別捏了,你現在不能勞累。”他抓住我的手放在膝上,搬起我的腿卻陡然間停住了動作,確切的說,是突然地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