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宋哲羽,雖然內心有點期待是楊少安來著,那潑猴正在沙發上做練習題,思緒轉得飛快,手上的筆也轉的飛快,見到我的眼睛睜開了,手上的筆吧嗒一聲掉地上了,他立馬彈起來,見鬼似的大聲叫到:“表姐醒啦!快來人啊!表姐醒啦!”門外傳來我媽的聲音,她提著保暖水壺就衝進來,見我真的醒了又忍不住老淚縱橫。
其後的過程,我就不一一贅述了。大底就是大家見到我醒了很開心,就直接跳到我醒了之後的半個月,有楊少安的細心照顧,我恢複得很不錯,沒有缺胳膊,也沒有少腿,隻是體力還很差,出行,或者做檢查需要坐輪椅。
為什麼要跳到半個月以後呢?
因為就是半個月後的這一天,我第一次見到了那兩個人,兩個又使我平靜的生活又再泛起波瀾的兩個人。
那是一個午後,楊少安伏在桌上睡著了,我媽和我爸躡手躡腳的把我扶上輪椅帶我去做一個心電圖檢查,檢查很快就出來了,結果也很正常,正常的生活,似乎也從這裏終止。就在我們返回病房之前,就在我們進入病房之前,我聽到了一些聲音,那是低低的啜泣聲,是一個女人的啜泣的聲。
我連忙做出一個手勢,示意我要在門外偷聽。
她一邊哽咽,一邊小聲的語無倫次地問:“你不是說你會回來嗎?我等了你這麼久,你卻連電話都沒有一個?我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麼?我才是你的女朋友不是嗎?你還要我等你多久?楊少安?”
聽到楊少安的名字的時候,我的心裏竟是一驚,下意識地手一用力,哢嚓一聲,掐破了我的心電圖檢查結果。心裏升起一種不好的感覺,我媽也感覺到了,她輕輕伸出手按住我的肩膀,我爸也默默的點起一支煙,煙霧繚繞下,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紅得可怕。我不知道我怎麼還有心思關心這些,大概是走過一趟鬼門關,分外重視以前我不重視的一切。
我不敢出聲,繼續屏住呼吸聆聽,我在等楊少安的回答,這讓我不經意想到了他左手的那枚亮瞎我狗眼的戒指。
然而我聽到的卻不是楊少安的回答。而是你個軟軟糯糯的小孩子的聲音。他似乎捧著那個哭泣的女人的臉呼呼的想吹幹她的眼淚。
“溫暖媽媽,你不要哭了,爹地會心疼的。呼呼,我給你吹吹,吹吹就不哭了。”他不知道一個人怎麼可以無聲的苦得這麼傷心,他隻知道他不小心磕到碰到,奶奶總是抱著他呼呼地給他吹著痛處。
然後裏麵響起了楊少安的歎息,那聲歎息,充滿了無奈,竟歎出了我的眼淚。然後裏麵就很靜默了,他們都沒有再說話。
媽媽?有一個小孩喚溫暖媽媽?叫楊少安爹地……聯係到那顆亮瞎眼的戒指……我似乎,明白了什麼……
我頓時像被抽走了四肢百骸的力氣,我想伸手把輪椅抽往前,看看裏麵是什麼情景……
接著,我就看到了,楊少安左臂攬著一個小娃娃,右手攬著一個彎腰把臉埋在掌心裏抽泣的女人。她身形嬌小,伏在楊少安的肩膀上,像是一隻棲息在他肩上的小鳥。
我沒了力氣,癱在輪椅上……
接著,我的輪椅被抽著後退,我不由自主的看著那一麵溫馨家庭的畫麵,慢慢的退出我的視野,眼裏含著的眼淚終是忍不住奪出眼眶,吧嗒一聲打在我手裏的心電圖報告單上,我閉上眼睛,害怕再有眼淚,也害怕再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