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封趕時間，將季相思丟到香園門口就走了，她身上還濕著，秋風吹來瑟瑟發抖，心寒勝過身冷。
顧老太太今天沒出來迎接，奇怪，以前每次她回香園，奶奶都高高興興地在香園門口等候。
走進香園，熟練地換上拖鞋，樓下沒看見奶奶，抓住傭人問，“奶奶在哪？”
“老太太身體不舒服，今天一天沒出房間了。”傭人答。
季相思提心吊膽，“怎麼回事？奶奶的高血壓又犯了？”
“我也不知道，老太太昨天出去了一趟，回來就把自己關在了屋裏。你看。”傭人指著客廳旁邊的餐桌，“我們把飯菜端上去好幾次，老太太愣是一口也不吃，昨晚到現在，滴水未進。”
季相思一看餐桌，擺滿飯菜，都涼透了。她趕忙走進廚房，抄食材，親手做了一桌飯菜，再親自上去請老太太下樓。
老太太的房門半掩，季相思輕輕推開，古典味道的房間中央一張大床，老太太閉目休息，眉心微蹙，似有什麼煩心事。
季相思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在奶奶床邊停下，輕輕順了順老人家花白的頭發，奶奶今年七十五了，頤養天年的年紀還要為兒孫操心，真是不易，季相思又忍不住歎氣，這一歎，驚醒顧老太太，季相思忙握住老人家驚顫不安的手，“奶奶，是我。”
“是相思啊。”顧老太太看清楚季相思，鬆了口氣。
“奶奶做噩夢了？”為何醒來渾身發抖？
“沒有。”老太太急於否認，“就是想你和阿南還有我的曾孫。”說著伸手摸了摸季相思圓滾滾的肚皮，“一切都好吧？”
“挺好的。奶奶，我親手為您做了桌飯菜，下樓嚐嚐？”
“奶奶沒胃口。”老人家似乎真不舒服，躺下又昏昏欲睡，季相思拿出殺手鐧，“奶奶不吃，我也不吃，您看都下午了，您不想您的曾孫餓肚子吧？”
“你啊。”顧老太太無奈失笑，“小機靈鬼，奶奶拿你，真沒辦法。”
奶奶寵溺的語氣讓她想哭，全世界隻有奶奶會如此疼愛她，季相思濕紅雙眼，這一刻感到委屈，躺到奶奶的腿上，“奶奶，相思知道你疼我，您一定要長命百歲啊，這世上除了您，沒人會記得相思了。”
“傻丫頭，胡說什麼呢？”老太太撫摸季相思柔順的長發，和藹慈祥，“阿南是你丈夫，他總歸記得你，還有你肚子裏的孩子，他會永遠記得你是他的媽媽。”
她不是，孩子生理學上的媽媽是陸雪兒，她死後，相信顧南封不會告訴孩子她的存在。
顧南封娶陸雪兒進門後，陸雪兒就順理成章得到她的全部，包括這個孩子。
以後寶寶會叫陸雪兒媽媽，叫顧南封爸爸，想到畫麵，她心如刀割，流淚滿麵。
辛苦愛了一場，懷胎十月，她所能帶進土裏的，隻有遍體鱗傷的身軀和無盡的傷痛而已。
老太太終於肯下樓吃飯，傭人們紛紛誇讚季相思，還是季相思有辦法。
季相思邊給老太太盛雞湯，邊問，“奶奶，昨天您出去和誰見麵了？”
老人家聽見問題，表情略不自然，放下碗筷，“是奶奶的朋友，約奶奶敘舊。相思，在香園住一陣子好不好？陪陪奶奶，這香園永遠隻有奶奶一個人。”最後一句，滿是心酸和苦楚，聽得季相思心頭不忍，她也沒幾天活頭了，與其在空房裏等著一個不可能回家的人，不如把僅剩的生命分給奶奶一些，奶奶對她的疼愛一點不比顧南封少。
“奶奶，我留下來陪你，你什麼時候趕我走，我再走，好嗎？”她笑眯眯的哄老人家。
哄得奶奶心花怒放，“好好，一會兒我讓傭人給你收拾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