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何子岑與陶灼華兩個聚少離多,隻靠鴻雁頻頻傳書,卻是雖苦尤甜。
何子岑命令工部多派人手,在無極洲一帶幫百姓們加固房屋、疏通河道,加固河壩,又嚴令地方官認真督促,終於漸漸渡過了這一波煎熬。
比從前更為肆虐的雨季過去,無極洲沒有一處沒掩沒,更沒有百姓受災。百姓們感激莫名,紛紛為何子岑歌功頌德,有的地方還替他立了碑。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何子岑的政績一傳再傳,連貶黜在皇陵的何子岩耳畔也被頻頻吹送。天上人間的巨大落差令何子岩無法安於現狀,若說此前何子芥留下的紙條隻給他吹了吹風,如今他的邪心恰如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蒿草,在這個秋季勃勃滋生。
七月末,與無極洲一山之隔的長平洲發現了蝗災,一時朝中人心惶惶。何子岩人在京外,仗著行事便宜,更是借機調起事端。
他尋了些人散布謠言,道是何子岑給河流改道引得天降禍患,連帶著新娶的太子妃陶灼華非本朝舊人,也被何子岩施以詬病,妄圖給太子夫婦沉重的打擊。
公道自在人心,漫說朝中大臣對這幾年來何子岑與陶灼華的功勞心知肚明,便是那些受過何子岑之惠的百姓也不為這樣的流言所動。何子岩竭盡所能,卻實在收效甚微。
何子岕自然曉得這流言背後的推動之手來自何子岩,卻也暗笑他如今黔驢技窮。欽天監握在仁壽皇帝手上,上一次就成為斬殺宣平候府的利器。若論及神鬼流言之說,又有哪個會摒棄根正苗紅的皇家代言人,而聽信些空穴來風。
有了泰郡王這個稱謂,何子岕進了京城比從前更為方便。他借著出京辦差的機會再次蒞臨皇陵,悄悄見到了正喝悶酒的何子岩。
昔日需要仰視的人物,如今卻變得潦倒,何子岕對如今何子岩的現狀十分滿意。見何子岩並不起身,隻是一味地自斟自飲,他長身玉立在對方身前,輕蔑地說道:“四哥的雄心壯誌都哪裏去了?難不成真要借酒消愁,一輩子老死皇陵?”
再瞅一瞅何子岩身後戰戰噤噤侍立的兩婢,何子岕嗤得一笑:“這不是昔日葉蓁蓁那兩個美婢麼?難不成早便為三哥收用,如今依然不離不棄。”
繪綺與繡紈兩個被葉蓁蓁用軟刀子殺人,直接送與何子岩,自是報了舊婢背叛之恨。可憐這兩個婢子落在如今的何子岩手上,整日非打即罵,成了他撒氣的工具,哪裏還有半分往日的姿容?
何子岩聽得何子岕話中奚落之音,心頭自是大怒。他縱然潦倒,卻絕不願屈居一個罪婢所誕的皇子之後,當即重重喝罵道:“從哪裏來的便滾回哪裏去,少在老子麵前礙眼。”
何子岕也不惱,他彎下腰來與何子岩平視,笑眯眯彎起桃花眼,俊美無儔地言道:“三哥與其使人在京郊卦些不痛不癢的邪風,不如做兄弟的給您指條明路。”
美態傾城的男兒自有股妖媚之態,他低低笑著,在何子岩耳畔低語了三句,這才退後說道:“三哥,做兄弟的這條路豈不是比您高明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