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費嬤嬤的一再保證,蘇梓琴連沉香也屏退下去,這才向費嬤嬤輕聲道:“我從小到大,一直不記得母親曾經抱過我,便是偶爾衝著母親撒撒嬌,母親也是一幅不待見的模樣。”
蘇梓琴模樣姣好,這般皺著眉頭,確乎是人見人憐的模樣,瞧得費嬤嬤有些心疼。隻見她垂首繞弄著腰上的豆綠色雙股垂珠絲帶,期期艾艾說道:“母親如今越發說我一顆心都放在陛下身上,全不將她放在眼裏。梓琴總不曉得母親為何對我屢屢帶有成見,懇請嬤嬤方便時指點一二。”
原來這個不曉得前生交了什麼好世,這輩子一跤跌進蜜罐裏的孩子也不是全然無心。費嬤嬤瞧著蘇梓琴滿臉踟躕的模樣,嘴唇一直無聲地翕動著,卻沒有吐出半句話來。顯見得心內天人交戰,一時拿不定主意。
蘇梓琴見狀,情知有些蹊蹺。她繞到費嬤嬤那旁,輕輕扯著費嬤嬤的衣袖道:“梓琴還記得小時候在芙蓉洲裏得了母親的訓斥,還是嬤嬤您從旁寬解,叫丫頭給梓琴拿了許多吃食。因是當日嬤嬤種下的善因,梓琴才肯替您留意忍冬的下落。我自來拿嬤嬤當自己人,嬤嬤有什麼話不能明說?”
費嬤嬤聽對方越發說得動容,自己又早存了投誠之意,不覺心間鬆動,忽然想要搏上一搏。她曉得既是要投向李隆壽與蘇樣琴這方,便須得拿出些誠意。如今手上還攥著一張王牌,本想留待合適的時候打出,現在瞧來卻是恰逢其會。
麵對蘇梓琴的問訊,費嬤嬤稍做沉思之後便打定了主意。
她將身子稍稍前傾,離得與蘇梓琴極近,那聲音影影綽綽似窗外的風,聽起來飄渺無蹤:“皇後娘娘,有件事老奴瞞了十四年,如今蒙您的恩情,更覺得不說出來便是對不起您與蘇大夫。老奴手上有些東西想要給您瞧一瞧,您可否尋個法子領著老奴回長公主府一趟,也勞動蘇大夫聽一聽。”
老婆子陰狠至極,見蘇梓琴與蘇世賢這些日子來往密切,便曉得蘇世賢十有**早便倒戈,如今與年輕的帝後同仇敵愾。
連著下了幾次藥,如今費嬤嬤手上的東西已然用罄。瞧著瑞安這幾日有好轉的跡象,她自是萬般不甘,便想出個損招,要下一記重藥,叫瑞安眾叛親離。
費嬤嬤半眯著老眼,露出絲傷感的表情。她慢慢追憶著往事,向蘇梓琴說道:“皇後娘娘,一晃眼您如今都整十四歲了。老奴還記得當日您被人盛在籃子裏提進芙蓉洲去,安安靜靜地不哭也不鬧,從小便賺人歡喜。殿下她不願意抱您,並不是您的過錯,而是另有起因。”
老婆子手上竟握有自己身世的秘密,蘇梓琴縱然早曉得自己不是瑞安的親生骨肉,卻也想知道自己究竟來自哪裏。她故做聽不懂,隻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問道:“嬤嬤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會躺在隻籃子裏被人提進芙蓉洲去?”
費嬤嬤故做戒備地四周一望,衝蘇梓琴做個噤聲的手勢,再小聲說道:“皇後娘娘,等咱們回到長公主府,老奴還有些東西一並交給您。您與蘇大夫聽老婆子講完這個故事,是從此解開心間的謎題,還是要將老婆子殺人滅口,老婆子都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