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匆匆忙忙離去的身影透著些蹊蹺,李隆壽總覺得對方有些驚慌失措。
年青人扶起被瑞安推在一旁的蘇梓琴,明澈的目光中滿是深邃。他握著蘇梓琴的手問道:“梓琴,我怎麼瞧著她這些日子不大對勁?到好似情緒有些癲狂?”
一對小夫妻並肩立在一起,蘇梓琴審視地望著那扇已然闔上的房門,輕輕咬了下嘴唇,沉思地說道:“正是,她平日雖然狂傲,心機卻是深沉無比,今日怎麼會口不擇言,方才險些嚷出了我的身世?”
李隆壽離了蘇梓琴的身畔,轉去後頭妝台上取來個青玉鏤空的小缽,拿發簪挑出些瑩白如玉的藥膏,親手替蘇梓琴塗在臉頰上。瞧著那縷淡淡的傷痕,李隆壽滿是心疼地說道:“往後再與她做戲,可不許傷害自己。”
蘇梓琴含笑點頭,溫柔地偎進李隆壽懷中。兩人並肩相偎地立在妝台前,從菱花鏡中瞧得一對鴛鴦比翼的身影,靜默間便有歲月靜好的安穩。
有倏然的火花卻在李隆壽眼中點燃,一樁樁、一件件細小的事情如同散碎一地的珠子,被他拿思緒重新穿起,霎時間便就貫通。
“梓琴、梓琴”,他悄悄將唇覆在蘇梓琴的耳邊:“瑞安這些日子頻繁地傳著太醫,會不會是她的身子出了問題?你猜,會不會暗地裏還有人在幫著咱們?”
想起費嬤嬤佝僂著的身影,蘇梓琴心間驀然一動,又不大自信地搖搖了頭。
唯有想起蘇世賢前些時日隱晦的言語,蘇梓琴卻是有些恍然大悟。她攀住李隆壽的脖頸,踮起腳尖貼近了他的耳畔,聲音極低地說道:“父親說,她好似是…好似是…小產。”
還未圓房的一對小夫妻聽著這兩個字,都是臉色緋然。不必再往下問,李隆壽也知曉瑞安腹中不會是蘇世賢的骨肉,想起芙蓉洲間的聲色萎靡,李隆壽這般寡言的人也不禁歎道:“真是毫無廉恥。”
便是小產不曾複原,到不至讓瑞安歇斯底裏,蘇梓琴調皮地眨了眨眼,衝李隆壽說道:“我改日問問費嬤嬤,看她知不知曉個子醜寅卯。”
瑞安搭了費嬤嬤的手出來,回去禦書房小憩,立時便吩咐一秋去傳太醫。
一秋一直留在禦書房內,沒有見著方才劍拔弩張的一幕,往太醫院去時,卻敏感地瞧著有幾個宮人看她的眼神裏添了些敬畏與疏遠。她按捺著心間的疑惑,急急忙忙傳了太醫過來,瑞安已是闔眼臥在飛銀覆彩的蜜合色芙蓉帳中,僅從低垂的帳子底下露出一隻素手,費嬤嬤搭了塊銀紅的帕子蓋在手上。
一秋請來的太醫仔細探了瑞安的脈象,又大膽懇請費嬤嬤掀起帳子望了望瑞安的臉色,斟酌著說道:“殿下是否吃了些違和的東西?敢問您近日是否精神不濟,卻又狂躁易怒?”
瑞安聽他說得對症,從榻上支起身子道:“確是如此,你方才所說是什麼意思?什麼叫違和之物,難不成本宮的飲食有什麼問題?”
她自己曾給景泰帝藥中下毒,對這違和二字極為敏感,瞪著太醫問道:“聽你的口氣,莫不是有人給本宮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