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蓁咬著嘴唇愣怔了片刻,也就將糖漬的山楂撂開,避去房中更衣。
菖蒲見主子們都離了桌,便就指揮著幾個小丫頭將果碟撤去。她先提了壺新泡的大紅袍出來,擱在陶灼華麵前的藤桌上,又擺下三幅杯盞,這才喚了茯苓、小環幾個一同往東廂房裏吃飯,也笑吟吟招呼了繪綺與繡紈一聲。
能隨在主子們身畔服侍的都是冰雪聰明,幾個女孩兒之間不睦,做下人的豈能瞧不清楚。繪綺尷尷尬尬地道了聲謝,便就假托要在葉蓁蓁身旁侍候,催著繡紈先去吃飯。繡紈與小環和菖蒲幾個都說不上話,也不願隨著她們同往廂房,兩人反而一同隨著葉蓁蓁回了屋。
菖蒲人情做到,自然不管她們是否腹饑,不過將未撥動的素菜使人留出兩碟,跟其餘的丫頭一同說說笑笑吃了飯,再重新回到主子身前伺候。
雖是山間天光依舊大亮,伴著山風漸起,卻也添了些料峭春寒。丫頭們各自解了包袱替主子們添衣,又在院內搭起幕帳略略隔風,聽著倦鳥歸巢,樹上鳥鳴漸漸,一時趨於平靜。
德妃揣度今日眾人初至,必定一路車馬勞頓,更何況理佛在心,原不拘於表麵形式,便不勉強妃嬪們去參加寺裏的晚課,隻命綺羅傳訊,一切皆隨自己心意。
有安貴人這般的虔誠之客早便除卻鮮亮的首飾,換了簡潔素淨的衣裳去做晚課,更多的妃嬪卻是在院裏散步消食,預備一會兒便早早歇下。
年年的二月十九是大日子,今年京中勳貴們曉得闔宮妃嬪盡出,更是提早安排自家的女眷先至,也好在貴人們麵說多說上幾句話。
她們這裏擺膳,旁人自然不來騷擾,卻都遣了耳目各自留心。隻待眾人院中一撤桌,便有素日交好的親眷各自上門求見,後院禪房間隱隱約約熱鬧起來。
清平候夫人攜了小女兒先一日早到,叫婢子打聽著德妃娘娘這裏撤了桌,方才命人通報,領著女兒來德妃娘娘這裏請安。
晚霞尚未散去,恰是一天中最美的時刻,天跡的濃墨重彩紛披若雲,映上陶灼華幾個姑娘家的麵龐,各人都好似徜徉在霞光裏。
兩個院子毗鄰,隔著低矮的院牆,陶灼華她們也能聽得德妃娘娘那邊隱隱的笑語,想著德妃娘娘身居高位,尚能與親妹妹骨肉情深,也算得性情中人。
清平候夫人早些時發現了先皇後的舊婢秦嬤嬤,卻始終無法幫德妃扳不動謝貴妃這棵大樹。陶灼華掐算著時日,甄三娘差不多也該來到,清平候夫人此刻出現,不曉得又會帶來些什麼消息。
陶灼華一時又想著青州府那邊還未得到蘇梓琴的確切信兒,也不曉得自己母親的墳塚是否安好。雖是身在禪寺清淨之地,心裏卻總不能平靜,隻得無聲歎息。
尚未起身,卻聽到禪院門口有些動靜,原是錦綾笑著過來請安。她先給三個姑娘家送了兩個糖果攢盒,再向陶灼華微微屈膝,傳了德妃娘娘的口諭:“娘娘說清平候夫人與灼華郡主多日不見,借著這個機會請您過去坐坐,說幾句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