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才人言笑晏晏,已然恢複了往日冷靜的姿態。
弄清楚了對李隆昌未知將來的擔心隻是自己的杞人憂天,劉才人心下大安,開始認真思忖與瑞安的這場戰爭。她的意思是要給蘇梓琴這趟大阮之行再添些彩頭,故布些撲朔迷離的疑陣,再吊吊瑞安的胃口。
劉才人眉心貼的梅花佃嬌黃簇簇,映著她眉眼彎彎的笑意,添了些該當屬於這個年紀的嬌慵。除卻額前一縷白發礙眼,到有了幾分從前妖嬈的模樣。
她掩唇笑道:“梓琴,若是你回去之後告訴瑞安,曾在大阮皇城的街頭瞧見個酷肖我的婦人,而且懷中還抱有這麼大的幼童,模樣與當今陛下有些相像,你說瑞安會是個怎樣吃驚的表情?”
不知不覺間,劉才人已換了稱謂。有的人窮其一生,縱然每日相對也不過知人知麵難以知心;而有的人不過寥寥數言,輕語淺笑間便就能斷定是一生的摯友。
白虎早先已然發現了青龍的蹤跡,必定寢食難安。若蘇梓琴再發現昔日的劉才人竟然未死,而且身畔還有個遺腹之子,隻怕瑞安更坐不住。
屆時瑞安的注意力受這小小孩童的影響,一定會派人前來大阮查探虛實。若能借瑞安之手調出白虎,在大阮將他一舉拿下,勢必大快人心。
若是白虎陰險狡詐,此次不能引蛇出洞,大阮這邊也肯定會牽扯瑞安的精力。她平日防範對付李隆壽的心思,隻怕要放一部分在劉才人這件事上。
一個人的精力畢竟有限,以此類推下去,這件事必定能打斷瑞安從前的安排,給她製造一部分混亂,說不定還能給鄭榮將軍蠶食軍隊製造些良機。
計是好計,卻要禍及劉才人母子的安危。蘇梓琴沉吟之間,一時有些兩難。
劉才人墨綠衣裙上的金線熠熠生輝,她籠著鬢前那幾絲顯眼的華發笑道:“我並不是自表大義,也不是要做無謂的犧牲。一則隆昌雖然年幼,也該為他父皇與兄長的江山出一份力。二則這個院子雖不說固若金湯,卻也機關重重。她的人若想滲進來,隻怕是難如登天,頗要費一番周章。”
水越攪越渾,劉才人不想給瑞安絲毫喘息的機會,要讓她時刻置身在焦慮之中。人處憂時,決斷難免衝動錯誤,是為兵家大忌。劉才人要看著瑞安怎麼機關算盡,卻算計了她自己的性命。
果然是經曆過生死的考驗,劉才人笑靨淺淺間的計策頗為老辣。無須再為李隆昌的安危擔心,她又會以全部的力量放在與瑞安的對抗上頭。
蘇梓琴也不效婦人之仁,她一番認真地分析之後,對劉才人的計策慨然應允,且暖暖笑道:“如此一來,局麵更加撲朔迷離。瑞安到要好生思量思量,那攜了兵符離去的究竟是您,還是許三許大總管。”
對於蘇梓琴對瑞安直呼其名,劉才人其實有些疑慮。一個做兒女的便是對父母有再多不滿,言談之間須有該有的尊敬。曾在宮中瞧過瑞安與蘇梓琴的親昵,再瞧如今蘇梓琴大相徑庭的態度,劉才人有些話想問,卻是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