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貴太妃素衣飄然,儼然退守到最後的防線,才會有些失態。
瑞安聽到此處,不為那字裏行間的寡婦覺得刺耳,卻真正啞然失笑。想來鄭貴太妃瞧著與世無爭,也不過是世上平庸女子一枚,素日一腔深情都係在景泰帝身上,縱有對方負心在先,她卻殫精竭慮為對方打算。
清茶無味,瑞安端起來又放下,雍容地望著鄭貴太妃說道:“你是怕李隆壽惹惱了本宮,本宮此時便痛下殺手,以至於讓李家絕後,才願意出麵勸說?”
淺淺燭光映上鄭貴妃疏淡的眉眼,她雖有落寞,卻答得理所當然:“朝中少了董大人雖然可惜,隻是與陛下的性命相比,由不得我不妥協。便是你不動手,陛下與你的女兒吵吵鬧鬧,以他的身子也受不得這種煎熬。”
“你到瞧得透徹”,守著明白人,瑞安也不必藏著掖著,她冷冷笑道:“本宮對那個位子是誌在必得,先帝瞧不透徹,才早早送了性命。如今隆壽有你維護,無權一身輕,卻也算是他的福氣。”
滿臉踟躇滿誌的樣子,令鄭貴太妃心間十分鄙夷。為著大局出發,鄭貴太妃此時自然忍辱負重。她喟然輕歎,依舊對著瑞安示弱:“我必會說動隆壽同意,也請你略做妥協,叫董大人走得體體麵麵,也算做顧全隆壽一國之尊的威嚴。”
說到最後,董大人不能再做官,鄭貴太妃不過想替他爭些俸祿,好叫他衣錦還鄉。瑞安已然得償心願,自是見好就收,躊躇滿誌地笑道:“這個無須你操心,老臣們致仕,自然該風光榮耀一些。”
該說的話都已說盡,鄭貴太妃噤然無言,隻默默端起手上茶盞。瑞安嗤笑道:“太妃娘娘這是要端茶送客麼?漫說你這漪蘭宮如今青霜似雪,瞧著便使人忌諱,便是當年烈火烹油,本宮又何曾願意多留。”
瑞安哈哈而笑,矜持地立起身來,一秋與半夏慌忙捧過她的洋紅灑花鬥紋錦上添花番�樗亢纂┒嶧毓斯Υ�又替她將兜帽係好,這才大刺刺往外走去,再不瞧坐在榻上的鄭貴太妃一眼。
鄭貴太妃眼望那紅光灼灼的身影自青玉蓮紋屏風一旁轉去,沉靜的臉上依舊沒有多少表情,隻慵懶地以帕掩唇打了個哈欠,便吩咐宮婢給自己鋪床。
因為鄭貴太妃的出麵,最後李隆壽不得不妥協,他無奈地說與蘇梓琴,自己願意叫董大人致仕,不過董大人是追隨過先帝的老臣,自然不能倉促而就。他不僅要替董大人爭取依舊享受一品俸祿告老還鄉的優渥,還要親自在重華殿賜宴,以示對老臣的恩寵。
私底下瑞安早與鄭貴太妃有過那場傾談,對李隆壽這些小兒科的條件瑞安不置可否,隻四兩撥千金地賣了個好給蘇梓琴,要她全都應下。
李隆壽在重華殿的賜宴,瑞安並未參加,隻命內務府多送了幾壇美酒,還特意賜了些糕餅與各色軟飴糖瓜。
除卻已然纏綿病榻幾年的孫大人,昔日先帝的肱骨全布到齊,都對董大人驟然致仕有些想法。尤其是瞧見瑞安賜下的糖瓜,內閣白大人勃然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