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兩人換過寢衣,早是月影西斜,便隻留著壁角一盞素麵紗麵的方形宮燈,放下了帳子說起悄悄話。幹淨的碧色帳幔,散散繡著重瓣芍藥花,四角都綴著盛有茉莉幹花的錦囊,與兩人黑發上花水的味道相合,氣氛便愈加靜謐而溫馨。
含含糊糊地說著話,兩人東一句西一句,誰都啥不得睡去。話題初時圍著陶春晚與陶雨濃打轉,後頭從陶超然身上掠過,竟又聊到阿裏木身上。
想起方才兩姐弟對波斯內政的議論,陶灼華悄然問道:“表姐,你們在船上莫非常聽阿裏木與舅舅議論這些東西麼?怎麼好像對波斯時局了若指掌?”
倏倏黑夜裏瞧不見陶春晚麵上的一絲嬌酡純粉,她低低回道:“父親與阿裏木議論這些的時候極少叫我們聽見,到是阿西有時候與我和雨濃聊天,時不時便會說起。天長日久,我們便也留了心。”
縱然瞧不見陶春晚臉上的神情,陶灼華卻能聽到她述說“阿西”這個名字時帶了淡淡的甜蜜。陶灼華心下一動,攬著陶春晚的肩膀問道:“阿西又是哪個?”
陶春晚帶著幾分醉軟的聲音在陶灼華耳畔輕輕響起:“阿西是阿裏木的次子,與我和雨濃都極熟。當日我們泊舟荒島時,他便帶著人前去與我們會合。後來又一同下了西洋,在海上航行了足有大半年的時光。”
虎你無有犬子,以阿裏木的快意恩仇,這名為阿西的少年大約也不失豪氣萬千。陶灼華順著陶春晚的話語婉轉接道:“若有機會,表姐也替我引見引見。”
兩姐妹絮絮叨叨,說話時斷時續,都不曉得何時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陶雨濃早早起身前來相約,茯苓笑著上前見禮道:“表少爺稍待,姑娘們起得遲了些,如今正在梳妝。”
陶雨濃也不進房,便立在西跨院的金銀花下等候。彼時綠葉含碧,絲絡才剛長成,藤蔓搭在青磚灰瓦的廂房上,好似淡淡的潑墨山水。
銀紅的芙蓉簟雲紗湘妃竹簾一挑,嫋嫋婷婷的兩個人並肩走出,身畔還簇擁著青衣碧裙的幾個丫頭,陶雨濃眼前驀然便是一亮。
陶春晚著了件月白的雲錦暗紋小衫,下係藍色翠雲鑲邊銀絲對襟襦裙,腰間係著粉緞腰帶,上頭垂落兩根長長的藍色閃金絲絛,溫秀慧黠的氣息撲麵而來。
陶灼華早便出了孝,今日身著淺桃紅繡著月白折枝海棠的右衽襦衣,又挑了一件金銀二色穿枝蘭花的蜜合色束裙,胸前結了枚金銀兩色綃紗的蝴蝶結,長長的絲帶扶搖而下,格外飄逸而超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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