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高嬤嬤說道,母親身懷有孕之後,父皇依然對她置之不理,她一個無名無份的宮婢,若不是偶得先皇後眷顧,又怎會熬過十月懷胎?幸虧自己姐弟命大,否則兩人隻怕都無緣來到這世上。
何子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想著母親生前孤零,死後又是托賴先皇後庇佑才葬在妃陵的邊邊角角,得了個位子卑微的追封。
她這一生從未真正擺脫過罪臣之後的名聲,外祖家的蒙冤不但斷送了母親本該花團錦簇的一生,如今又將成為他們姐弟二人一生的詬病。
冷暖人生、世態炎涼,小小年輕的何子瞧得刻骨銘心。便是許馨的忌日裏,除卻高嬤嬤能燃起一對白燭,這世上大約再無旁人哭上幾聲,更別提能得著仁壽皇帝半點紙燭與香火供應。
由來隻聞新人笑,有誰聽得舊人哭。若論及年紀,母親許馨尚比謝貴妃年輕著幾歲,絕世紅顏卻已然湮滅在了風裏,安靜地好似在宮中從未有過她的氣息。
何子忽然有些呼吸不暢,他將手緩緩撫在胸口平息那口濁氣,卻聽得仁壽皇帝重重問道:“何子,你又要整什麼幺蛾子?”
方才打翻了茶水,仁壽皇帝已經心有不虞,如今見他坐在那裏一幅魂不守舍的模樣,兩隻眼睛隻木呆呆地望著前方,登時便沉下了臉來。
何子心中一片冰涼,再不對麵前的人有半分念想,臉上卻擠出些恭敬的笑意,衝仁壽皇帝道:“兒臣惶恐,方才忽然一陣心口痛,如今已然好多了。”
“既是身子不適,便該好生在宮裏歇著,又出來做什麼?”仁壽皇帝目光裏有些冷意,厭棄的意思十分明顯,再衝外頭吆喝道:“來人,送七殿下回宮。”
何子便尷尷尬尬立起身來,先拜別了仁壽皇帝,再衝三位兄長團團一揖,就著太監的簾子揚長而去,留給仁壽皇帝一個孤絕的背影。
仁壽皇帝微微蹙眉,掩飾了目光中的點點關懷,隻衝何平微不可察地眨了眨眼睛。何平心領神會,親自出宮去了趟太醫院,尋了崔院判說話。
不消片刻,便有位太醫背著醫箱往長安宮去,卻見長安宮兩扇大門闔得死死,憑他如何拍打,裏頭隻是充耳不聞。太醫連喚數聲,裏頭一個小太監將門拉開道縫,不耐煩地說道:“殿下已然歇下了,有什麼話明日再說。”
太醫本就不情不願而來,不妨竟能這裏吃到閉門羹。他輕輕呸了一聲,將藥箱往身後一背,扭頭便往回走。
何子命小豆子打發了太醫,自己無情無緒和衣躺在床上,昨日一幕一幕猶如皮影一般,在眼前時時閃現。他豁然翻身坐起,想要去尋何子嵐說話,沉思了半晌,又重重躺回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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