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花開(1 / 2)

一樹榴花如火,映著陶灼華的素衣黑發,她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正曼聲吟唱。一隻曲子唱過兩三遍,石榴林間依然靜謐無聲,始終等不到想見的人,少女的芳心已然沉入穀底。

一個分神間,陶灼華纖長的指甲挑動瑤琴,一根絲弦竟應聲而斷,纖若春蔥的手指上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她痛得輕呼一聲,慌忙將食指含進口中,一滴淚水卻慢慢滑過,重重砸在光潔的桐木琴上。她放下瑤琴,以衣袖輕輕掩麵,肩膀無聲聳動起來。

錯過了前世,難道便會錯過今生?她在這裏苦苦等待,依他如今的疏離,大約再不會再如前生那般,默默遞上自己的絲帕。

紛紛淚落如雨,剪不斷,理還亂,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陶灼華將自己的帕子纏在指間,瞧著一線血色漸漸染紅了帕子上頭銀線挑繡的潔白夕顏花,隻留下一聲幽長的歎息。

月白的裙裾卷動地下幾許落花,陶灼華寂寂的身影漸漸消失,到似是滿地離殤的破碎。

直待她離開之後,何子岑才悄悄走到她方才彈琴的地方。空氣裏有抹清素如蘭的香氣,依然彌漫著她的味道。一隻小巧的五毒荷包不知何時被她不慎遺失,寶藍的色澤在遍地榴火中分外奪目。

何子岑不覺彎下身去,將那枚荷包緊緊攥在掌間,似是重又攥住她那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

“灼華,小夭”,何子岑在心間無言地呼喚著默默問道:“我該拿你怎麼辦”,一方麵懊惱自己方才為何不敢上前,一方麵卻又那麼懼怕兩個人真正麵對麵。

“蓁蓁給趙王殿下請安”,清甜的少女的聲音在何子岑身後幾步的地方適時響起,到顯得有些突兀。何子岑指尖微動間,已然將那枚荷包塞在袖裏。

他澹然轉過身來,燦若秋水的眸子裏含著溫煦的笑意,安靜地望著對麵的少女說了聲免禮,黃衫少年的儀態依然雍容而又華美。

嘉柔郡主葉蓁蓁就在離他幾步之遙的地方亭亭而立,蔥綠的斜襟春衫剪裁合宜,鵝黃的束裙嬌豔而明媚,雙頰紅潤細嫩,一雙眼眸純淨湛清,就那樣恬柔端淑地望著何子岑。

一半失落一半解脫,何子岑既慶幸喚他的不是陶灼華,心裏又有微微的遺憾。他身上華美的黃衫衣袂飄揚,十三歲的少年沐著朝陽是那般的灑逸俊朗,他依舊噙著笑容,客氣地問道:“郡主也是今日入宮?”

前陣時間葉蓁蓁的叔父壽辰,仁壽皇帝命何子岑替自己代為出席,謝貴妃特意送了厚禮,席上昌盛將軍的舊部齊齊集結,整個葉府張燈結彩,宴息處裏人滿為患,葉家大有烈火烹油之勢。

席上葉蓁蓁與葉府其他姑娘一起,隨著她嬸母宴請女眷,清平候夫人曾經問起她如何不在宮內,葉蓁蓁曾說長春宮不過是客居,葉府才是家園之類的話。

想來要同謝貴妃撇清關係,謝貴妃卻不容她不受控製。葉蓁蓁這幾句話還未塵埃落地,第二日謝貴妃便直接下了懿旨接她回宮。

葉蓁蓁無可奈何,隻得收拾了東西,隨著前來接她的李嬤嬤一同回宮。兩人之間雖有了罅隙,麵上卻還要轉圜過去。葉蓁蓁歎息道:“總覺得客居宮裏帶累娘娘受累,本想趁著今次重歸葉府,不承想娘娘恩深義重,竟派李嬤嬤親去接人,讓蓁蓁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