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慈皇太後的忌辰漸近,謝貴妃果真稟明了仁壽皇帝,今年依舊同往年一樣,要帶著後宮嬪妃一起去皇家寺院做場法事,仁壽皇帝頗為讚許。
曉得仁壽皇帝對孝慈皇太後極為敬重,後妃們難得有這麼個表現的機會,自然十分踴躍,都各自打點著素服與準備的祭品。
謝貴妃身邊的李嬤嬤特意來給陶灼華傳話,請她一並預備著三日後啟程。
除卻陶灼華的身份,那一張與先皇後酷肖的臉每次都令謝貴妃覺得心驚。前次的宮宴上城門失火,殃及了謝貴妃這條池魚,仁壽皇帝連著多日不曾駕臨長春宮,還曾曉諭德妃娘娘肅整後宮,這些糊塗帳都被謝貴妃記到了陶灼華頭上。
謝貴妃冷眼旁觀,除卻陶灼華中毒時仁壽皇帝賞了她些東西,平日對她算不得青眼有加。若任憑小丫頭頂著一張傾國傾城的臉行走宮中,指不定哪日便是個禍患。她深恨當日酒宴上那下毒人手段不夠,沒能一杯鳩毒斷送卿卿性命。
一麵頻頻催促去往大裕的暗衛加緊行事,謝貴妃一麵又在一應吃穿用度上開始更加苛刻。從前是比照著葉蓁蓁的份例,後頭足足減了一半,再到了如今,已然是能拖就拖,能不給的東西決不再給。
娟娘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手中空有銀錢,半點變不成霜炭,連陶灼華暖閣裏擺的四隻炭爐也減做兩隻,又從庫房裏取了幾床錦被,分送給幾個小丫頭禦寒。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一點一滴的事情,陶灼華都看在眼中。隻為時機不到,不能與謝貴妃撕破麵皮,便唯有暗地裏忍耐。她命茯苓給娟娘多抱幾床被褥過去,白天便一家人擠在暖閣裏做針線取暖。
陶灼華病情大好,投毒的凶手已然伏誅,謝貴妃身上便擔不了多少幹係。李嬤嬤再來傳訊時也不似早先送湯送水時的態度,反而顯得十分倨傲,仿佛她蒞臨青蓮宮是多大的恩寵一般。
陶灼華由得李嬤嬤作威作福,瞧著那一張似風幹橘皮般的麵龐,籠著暖袖立起身來微微客氣道:“蒙貴妃娘娘恩典,叫灼華有機會為太後娘娘祈福,原是功德一件。請嬤嬤上覆貴妃娘娘,灼華一定尊從。”
李嬤嬤見她說話還算上道,斜著眼睛輕輕一瞥,不鹹不淡說道:“既是如此,還請郡主早早收拾行裝。另則那一日去得人多,隻怕馬車坐不開,您便隻好將就些,身邊隻能帶一個丫頭隨行。”
娟娘聽到此處,向李嬤嬤急著行禮道:“嬤嬤,我家郡主大病初愈,身上還不爽快,身邊隻帶一個人怎麼能夠使喚?還請嬤嬤開恩,允郡主身邊多帶個人。”
李嬤嬤極不耐煩地昂著頭說道:“對不住,車馬與隨行人眾都安排好了,主子的吩咐,哪裏是我一個下人能夠轉圜。娟娘你對主子有這份心意,還不如這兩日替你家主子好生調養調養,免得出去再受了風寒。”
娟娘聽得一陣氣苦,可惜無力爭辯,反是陶灼華悄然握住了她的手,衝李嬤嬤點頭道:“無妨,這都是小事情,我便隻領著菖蒲同行。還有一件事請嬤嬤代為稟報貴妃娘娘,青蓮宮裏過冬的銀絲霜炭已然短了幾日,貴妃娘娘掌管六宮,瑣碎事情太多,灼華委實不願拿這點子事再麻煩她,便請嬤嬤您拔冗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