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夢魘(2 / 2)

嘎巴一聲,是何子岑手上用力,不覺折斷了一根枯枝,清脆的聲音在靜謐的湖邊格外清晰,陶灼華悚然抬起頭來,大聲問道:“是誰?”

何子岑不敢回答,幾乎是下意識地落荒而逃,沿著一帶花牆匆匆離去。

陶灼華提著裙裾輕跑幾步,循著聲音來到那株枯柳之下,卻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跡。她踮起腳尖遠眺,目之所及唯有一片冬日的蕭瑟,枯枝和著敗葉鋪滿人跡罕至的鵝卵石小道,滿懷期待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沿湖殘柳,蕭條了多年的這一隅是在她在為宸妃之後,何子岑翻修青蓮宮之時,派人重新修葺。那幾株枯萎的老柳樹後來被移走,搭起一座三層的百花洲,周圍遍植四時之花,歲歲年年不同景致。

睹物思人,陶灼華心間梗得難受。隻怕娟娘等人牽掛,她一步三回頭,沿著九曲竹橋重回青蓮宮去。一帶殘垣後頭,卻又是何子岑英挺俊俏的容顏閃過,他眼望著她走走停停,身形漸漸消失在竹橋深處。

陶灼華雖為質子,卻也是一國郡主的身份,謝貴妃曉得那日因著她讓自己失了聖心,便依舊要從她身上挽回。這些日子吩咐了下去,內務府到不曾慢待,果真如葉臻臻一般的吃穿用度,依時送去青蓮宮裏。

隻是陶灼華那張與先皇後酷肖的容顏卻是謝貴妃的夢魘,她已然記不清有多少個夜晚,自己遊離在半夢半醒之間。

夢境總是在同一個地方輪回,她好似一縷魂魄無依,又好似飛鳥一般張開羽翼停留在半空,俯瞰著太液池花亭裏端坐的自己。

先皇後總是踏波而至,依然穿著離世時那件深紫的宮衣,繁複的衣裾上大朵灑金的牡丹層層綻放,依然是自己畢生需要仰望的高貴。她麵如凝月,安靜地望著謝貴妃,泛起雍容華貴的笑意,末了輕輕說道:“別來無恙。”

記憶深處的容顏不見蒼老,反而比大行時更年輕好看。那麵孔漸漸與陶灼華的倩影重疊,女孩子眼中的凜冽冷如利箭。

謝貴妃身在半空,卻瞧見亭中的自己抖如篩糠,臉色變得雪樣慘白。她想要開口辯解,又想要跪下謝罪,卻始終翕動著嘴唇無法開口,隻能嚐試著去抓先皇後的衣衫。

先皇後拂開她的手轉身離去,衣袂飄飛如淩波馭水,似是踏浪而行。明明美到極致的畫麵,在謝貴妃眼中卻是無可抑止的恐怖。

謝貴妃再次從夢魘中醒來,身上的寢衣又被汗水漉濕了大半。她胡亂拿手擦了下額頭的汗水,悄無聲息地披衣坐起,像個影子般跪在了佛龕前。

一點昏黃的燭火將謝貴妃詭異的影子拉得老長,她神色虔誠,嘴唇無聲地翕動著,不曉得是懺悔自己犯下的罪過,還是祈求先皇後的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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