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為,我應該選擇離婚?”
首都星科研院會客間內。
柔軟的椅子上筆挺坐直了的,是一名黑發黑眸,鼻梁上架著鏡框的男人。
他的頭發被打理地一絲不苟,衣服也熨燙平整,倘若不是眉宇間的點點倦色,恐怕誰也不會把他和門外已經忙到翻天覆地的小組人員聯想在一起。
更不會想到,他就是被當今科研院奉為瑰寶的存在,林敬知。
而坐在他正對麵的,是一名身材窈窕,五官非常精致的女人,哪怕雙眼已經哭到紅腫,也依舊掩蓋不了其美貌。
那是蘇娜,聯盟頭條,大樓光板,以及星際網絡劇上常年能看見的麵孔,是時下聯盟最紅火的女星之一。
理論上來說,這樣一個生長在耀眼鎂光燈下的人,和林敬知的生活並不會產生交集,但一個小時前,這位女士卻出現在了林敬知麵前。
出現的地點,是他的工作單位;出現的時間,是傍晚七點五十分;出現的目的,是讓他和他的丈夫西德元帥離婚;而理由,則是她現在手捂住的小腹下,已經有八周零三天大的胎兒。
“不,我認為,你沒有選擇。”書上曾說,哭泣的女人通常都柔軟而動人,但林敬知卻覺得,此時此刻坐在他麵前的蘇娜,更像一把鋒利的匕首,刺眼的光芒閃地他腦仁疼。
“孩子的胎教很快就會開始,我不希望到那時候,我還無法告訴他他的父親是誰。”蘇娜的聲音很涼,帶著幾分輕視和警告,“我想林先生你應該知道,聯盟係統規定,一年內沒有同居記錄,婚姻任何一方申請離婚都可以直接通過,我把這個選擇權交給你,是出於尊重,為了讓你在這件事情上更好看一些。”
林敬知推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鏡框。
準確的說,是一年零八天又十三小時。
他和西德自結婚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麵。並且在足足一年的時間內,除了例行公事一般的問候郵件以外,他們之間從沒有過任何多餘的聯係。
傳聞西德元帥風趣幽默,甜蜜餞永遠都含在嘴裏,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輕易勾走男男女女的魂魄。然而他給林敬知寫下的郵件,卻永遠都簡短地宛若在做工作報告。
目光重新聚焦在蘇娜身上,林敬知覺得頭頂的燈光好像有些刺眼,“聯盟對胎兒的監管非常嚴格,它被記錄在冊了嗎?”
蘇娜臉色不自然了一瞬,但很快就恢複了,“當然。”
林敬知看著她的眼睛,一動不動,語氣認真道,“那麼,在被記錄在冊的那一刻,它的父親是我的丈夫,有關這一點,你可以在胎教的時候告訴它。”
確實很認真,認真到蘇娜在感覺到自己被譏諷的那一瞬間,還忍不住質疑了一下自己的判斷。
“林敬知,你什麼意思?”回過神後,蘇娜很快就冷下了臉色。
“告訴孩子真相,教會他們誠實,是非常好的人生第一課。”林敬知纖長的手指在膝蓋上輕輕地點了點。
蘇娜冷笑,“也就是說,你不打算離婚是嗎?”
林敬知偏了偏頭,黑色的瞳孔在金屬鏡框的折射下仿佛在發光。
“怎麼?”對上林敬知的表情,再開口的蘇娜聲音有些僵硬。
盡管認識的時間不長,但蘇娜自詡聰穎,她常年流連在各種社交場合,一個小時的時間,足夠她看清楚大部分人,知道他們想要什麼,知道他們吃哪一套。
這是蘇娜引以為傲的本領。
而林敬知這種情商負數的角色,對她而言,很顯然在這個“大部分人”內。
最開始,蘇娜是打算用眼淚來解決這件事情的,但她沒想到的是,在她哭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內,林敬知竟然一句話都沒有和她說過,隻是靜靜地坐在她麵前,連動作都鮮少作改變。
當她對這點產生疑問的時候,對方給她的回答是,“我想在你能正常說話的時候,進行有效的交流”,以及,“介於你要訴說的事情我認為有聽下去的必要,所以我給你的情緒冷卻時間是四十分鍾,超過這個時間,我就要工作了”。
然後蘇娜就不哭了。
隻是,事情並沒有因為她的不哭而產生轉變。
接下來二十分鍾的交流裏,這個在介紹人口中“情商極低”、“不善交際”、“眼裏隻有工作”的人,一點點磨平了蘇娜的全部耐心,讓她在此時此刻,徹底卸掉了偽裝。
“在我的認知裏,事情的決定權隻存在於和它相關的人手上,”林敬知的手指再次在膝蓋上點了點,像是在思索什麼,停頓了兩秒,“換言之,就我和西德婚姻是否應該中止這件事上,你不具備參與的身份和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