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篇 出奴隸城(1 / 3)

他旁若無蓉自斟自飲,有時靜靜的看著台上演《寡伶曲》的一男一女,有時又看著手旁新鮮擺瓶的兩簇鳳絲花。有人來添水上菜,他也恍然不覺。

他算是這蘩翼樓一百年來最隱秘的客人了,坐在這裏最隱蔽的位置,就算是蘩翼樓的那一批幾十年的老主顧也無人認識他。

這裏是戲台的左側,這個視角能隱約瞥見簾子後頭有幾個大漢在後室那裏搬酒。他的聽力極好,能毫不費力的將那幾個大漢的爛糟的笑話收入耳中,聽見了也就笑笑。有時候也笑這些命不長的人,為這些俗欲的牢籠套錮一生。

此刻,在他意識中,整個蘩翼樓都安靜下來,台上戲曲聲、台後大漢搬酒的聲音、化妝的戲子談笑的聲音、賓客的觥籌交錯、掌櫃訓斥管事的聲音、孩子哭的聲音……都停住了。

他一眼就注意到蜷縮在門口角落的、衣衫破舊的她,和這裏出入的貴氣的客人格格不入。可以看出她很餓,隻盯著來往送材跑堂,不願意離開視線,仿佛看看就能飽餐一頓。

他差身後蘩翼樓的一等侍從,請她來這裏享用桌上的美食,自己則披衣離開。在下樓的時候,他和她擦肩而過。他聽見後麵侍從和她話的聲音。

離開了這戲樓,開始下起雨。兩個撐傘的人就跟了上來。有一輛車子就停在蘩翼樓側門等他,不一會兒,這一行人就驅車離去了。

終於,她要在故事裏出現了。

飽餐了一頓的阿京,雖然貪戀蘩翼樓的舒適溫暖,但是不明狀況的她不敢久留。離開的時候,侍從貼心地給了她一把精美的傘,她再三道謝。

不料,出門沒有多遠,幾個痞乞盯上穿著破爛的阿京手裏這把名貴的傘了,兩人上來搶了這把傘就走。阿京在這雨裏被搶了傘,被雨打的不知所措,還沒有想到要去哪裏,隻有奔跑,可到處都是雨……

周身都是冰冷的,在這個夜裏,不知道為什麼這雨水這麼冰冷,打在人身上像刀子。

阿京身體裏微弱的一絲熱氣,也要耗盡了。

此時已是傍晚,下著這麼大的雨,所有的店鋪和街市都提前關門了。她嚐試到一些店裏躲雨,都被嫌棄的店主趕了出來。

店主和百姓可能是怕雨水打到屋內,紛紛的關上陵門。饒是關了門窗,有些陋室也已經漏水了,屋子裏的人也被這雨水攪擾的慘況不跌。

這個時候,阿京突然認識到,下再大,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剛才的溫暖和飽足,不過是虛幻。

在雨裏的她害怕極了。她想:如果我現在死了,沒有任何人會難過,我的屍體,應該會被野狗吞吃,會爛的很難看。想到這裏她哭了,淚水混在打下來的雨水裏。被野狗分吃的時候會不會疼?如果會疼,那麼我不想死。

她心裏有個念頭湧現:我也可以死,死了就一了百了,隻是希望可以跨過那個疼的階段,直接沒了意識。她又怕死不了反而生了重病,隻剩一口氣,又餓又受人白眼和欺淩。她害怕的東西有很多,畢竟她一無所櫻每一個壞運氣,都有可能會要她的命。

“我是個出樵城的逃奴,逃奴的下場都很慘。”阿京腦海裏浮現聽到的逃奴的故事,每一個下場都一一過了一遍,越想越絕望,那時她的絕望不僅僅是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