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不知道從哪個方向飄過來的烏雲迅速地籠罩了華國雲水鎮。
鉛灰色的雲朵遮住了泛著魚肚白的天空,閃電劃破烏雲,照亮了位於雲水鎮北邊的一棟帶院子的兩層小樓。
外牆爬到二樓窗台的爬山虎在突然刮起的大風中抖了抖翠綠色的葉子,床頭櫃上斑駁生鏽的鬧鍾也仿佛觸電一般地渾身抖動起來,發出機械重複的叫聲。
一大清早的,吵死人了,躺在床上的年輕男人拉上被子,把腦袋埋進了枕頭裏,忍受了一分鍾,世界終於清靜了。
他仍舊緊閉著眼睛,長呼出一口氣,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
然而五分鍾之後,鬧鍾又開始如蹦迪一般渾身顫抖,身體內老化的零件讓它的聲音少了幾分悅耳的清脆,多了幾分刺耳的尖銳。
“吵死了!”薄薄的被子根本抵抗不了魔音超強的穿透力,青年終於忍不住一下子坐起來,把發瘋的鬧鍾一下子打到了地上。
然而並沒有用,破鬧鍾依舊躺在地上叫個不停,依舊半夢半醒的青年翻身下床,一腳踩在了鬧鍾肚子上的按鈕上,這一次,世界是真的清靜了,人也徹底清醒了。
等一下,這個房間,是怎麼回事?
顧朝陽因為困倦半睜的眼睛瞬間睜開,映入他眼簾的,是從來沒有見過的景象:映著各種兒童塗鴉的泛黃發黴的牆壁,看上去灰撲撲的地磚。
窗戶的紗窗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狂風裹著雨水打進來,衝刷著紗窗,讓它流下一條條黑色的水。
他低下頭來,左腳踩在廉價的深藍色塑料拖鞋上,右腳踩著剛剛那個把他吵醒的鬧鍾臉上,腳掌心還隱隱作痛。
他觸電一般收回腳來,戴著一頂小紫帽似鴨子似企鵝的鬧鍾抱著一個脫了漆的圓球憨態可掬地看著他。“企鵝”右眼的黑漆都掉光了,一黑一白,配合著窗外的電閃雷鳴,平添了幾分陰冷。
從遠到近的雷聲越來越響,閃電破開雲層,照亮了男人年輕呆滯的麵孔。
顧朝陽踩著那雙舊拖鞋蹭蹭蹭地跑到二樓的衛生間,看著鏡子裏熟悉又陌生的麵孔,一顆心像是院子裏的芭蕉葉一樣,被傾盆而下的大雨打得七零八落。
他的270平豪華海景房呢?他那些昂貴的電子設備呢?他的手機電腦平板wifi呢?!
顧朝陽用盥洗台上的不鏽鋼臉盆接了一盆自來水,把臉埋進冰冷的水裏,那種快窒息地感覺讓他條件反射地抬起頭來。
看著鏡子裏滿臉水珠的年輕麵孔,他沒忍住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非常真實的疼痛感,不是做夢,他真的像那些小說電視劇裏那樣穿越了。
鏡子裏的男孩看起來和他七八年前的樣子很像,但膚色看起來有點營養不良。
顧朝陽不由得回顧起自己穿越前的生平。
他出生在一個中產家庭,一般同齡人有的他都有,沒有的他也都能有。
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是醫生,都是那個年代的高級知識分子,夫妻恩愛,家庭生活幸福美滿。
在這樣的家庭長大,他一路順風順水,高考發揮順利,報考了某名牌大學的中文係。
但成年之後的他,卻不甘心再做父母的乖乖仔,高配置的電腦不是拿來寫父母期待的著作,而是開始打遊戲,憑借著幽默風趣的文案和一把據說聽了讓人能懷孕的好嗓音在眾多遊戲主播裏脫穎而出。
在網紅經濟還沒有開始飛速發展的時候,顧朝陽運氣很好地做了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在畢業季同齡人為找工作發愁的時候,他已經成了坐擁數百萬粉絲的網紅。
奮鬥了六七年,不到二十五歲,他就買下了位於海市270平價值千萬的海景房,過著一貓兩手機三平板以及若幹遊戲手辦的美好宅男生活。
除了逢年過年要應付來自父母催婚的狂轟濫炸,偶爾還要為家裏的貓主子到處飄揚的貓毛做鬥爭,日子可以說是過得十分美滋滋。
但現在,這些東西統統都沒有了!
顧朝陽深呼吸一口氣,也顧不得找東西吃,用近兩個小時翻遍了整個屋子,找出了原主各種證件,記日記的筆記本,各種過往照片,包括屋子的產權證和還有存折、銀/行卡。
清點結束之後,他發現自己名下有一棟18線小鎮的二層舊樓房,一本二流院校,檔案學專業的畢業證,還有滿打滿算5421.3華元的存款。
大概是什麼特別的緣分,他現在的名字還是叫顧朝陽,隻是戶口本從三個人變成了一個人,原主的父母戶口在三年前就注銷了,從翻出來的死亡證明上可以找到對方父母的名字,顧大全,母親何萍。
兩個人都是當地一家麵粉廠的工人,他的父母名字不一樣,長相也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