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自窗外明淨如洗的空中便掠過了一道黑影,迅疾得好似一道烏黑的閃電,轉瞬之間便已經落到了病房內的地麵之上,竟一點聲響都未曾發出。
江小米早有準備,在話音剛落時便已經抬手嚴嚴實實地護住屢受重創的腦袋,然而卻還是沒能防過江譽從後腦勺處敲下的一個爆栗,竟是算準了她暴露出的空門。
江小米稍一掙紮想要躲開,便牽動到了後背的傷口,不自覺“嘶”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最後隻能踉蹌著後退了幾步,跌坐在了潔白柔軟的病床之上,看著眼前一臉閑適的江譽,很是怨念,“師兄!你到底知不知道‘憐香惜玉’四個字怎麼寫啊!我現在是重傷患者你知不知道?”
江譽涼涼地瞥了一臉扭曲的江小米,目光淡淡掠過她背上那雪白而厚實的紗布,漆黑如墨的眼裏不著痕跡地飛快閃過一絲心疼和戾氣,引領著眉骨上的那個傷疤也微微一抖。
然而,這份微末的情緒在他麵上轉瞬即逝,還未等江小米有所察覺,他已經撇過眼去,從鼻間裏頭漫不經心地輕哼了一聲,“學了那麼多年本事,居然被一個小姑娘揍成這德行,你也真好意思在這裏大聲嚷嚷。”
……果然不能從這廝嘴裏聽到什麼好話。
江小米咬牙又切齒,切齒又咬牙,偏偏江譽口中的話字字都屬實,在心裏琢磨了一會,還是沒有能想出堵住他毒舌的好辦法,最終也隻能隔空遞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轉而重新躺倒在病床上哼哼唧唧地挺屍。
早知道江譽消息一向靈通,難怪趕到得這麼及時,這回被他抓到這件黑曆史,估計回師門的時候又得被他散布一番。
“好了,別碎碎念了,起來,我知道你皮厚著呢。”江譽哪裏會不知道她心裏頭正在怨念什麼,墨眉一挑,往她後腰上重重一拍,果不其然看到剛才還一副虛弱模樣的江小米瞬時一個鯉魚打挺靈活而起,對著自己怒目而視。
他聳聳肩,權當做沒有看到,隻眯著一雙新月般的眼睛,對著張嘴就要罵的江小米懶洋洋地笑了起來,“不過,在外人眼裏傷成這副模樣,你那個所謂的童年好夥伴也沒來探望,看來你們之間的感情感情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深厚嘛。”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將江小米堵得有些啞然,然而很快,她就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一般,直起身子來嚴肅地看著他,壓低了嗓子開口問道,“你是不是想說什麼?”
聽到這句問話,江譽總算賞給了她一個“還算有救”的眼神,繼而倒也不再拖遝,打開天窗說亮話,“想知道他自從你出事以後去了哪裏嗎?”
“你這個語氣,顯然他沒有去看他的好妹妹,”江小米看著他那副神秘兮兮的表情,不自覺也來了興趣,“所以他去了哪裏?”
“四院。”他言簡意賅。
四院?江小米因為這個跳脫的回答而動了動眼皮,撐著因為失血而有些昏沉的腦袋努力回想著。
第四醫院是省內最大的精神病防治院,坐落於郊區處,對於病人的保密性也相當完善。然而,孟旭然在那件事發生過後,不來看望自己,也不去看望孟桐妃,反而直奔一個精神病防治院,其中到底是為了什麼?
她正回憶著這個名稱似乎在哪裏聽人提起過,那頭的江譽也在喃喃自語:“不過說起來……孟旭然那小子跑到四院去又是幹什麼,難不成有家傳病史需要返查?”
江小米身形一晃,隨即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說師兄,你就不能指望別人點好的嗎?”
頓了頓,她又眯起一雙靈動黑亮的狐狸眼來,上下打量了身邊正在思考的江譽一番,學著他此前的語氣,涼涼地諷刺道,“哦,原來我們號稱百事通的大師兄也有消息不靈通的時候啊,真的想要知道的話不會動用你那無處不在的關係網去查一查麼?”
“我早年怎麼能想到在一個精神病院裏頭安插眼線?”江譽同樣沒好氣地回了一個白眼,末了又看了看掛在牆上的時鍾,“按時間來算他應該已經在那停留一會兒了,趁曆璟承一時半會回不來,如果現在趕去說不定還來得及。”
“現在趕去?拜托,我可是病人!”江小米指著背上裹著的厚實紗布,一臉不可置信。
他依舊眯著那雙狹長的桃花眼,不慌不忙,隻問道,“去不去?”
江小米忍辱負重地低頭思量了半晌,最終還是一梗脖子,重重地從嘴裏蹦出一個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