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7年11月28日,卡薩威爾
——該死的,這天這麼冷……待會兒要是我手抖瞄不準就搞笑了
——你這人怎麼能一點火氣都沒有呢?非要我在旁邊撩你才能熱起來?
——我是冷血動物嘛~
——冷血動物才不會被凍得瑟瑟發抖,冷血動物體溫都和外界一樣,壓根覺不著冷
——這我哪能不知道呢,我就打個比方,給我留點麵子不成麼?
——省省吧,到時候再耍帥也不遲
此時此刻,倆人正如獰貓一般蹲踞在同一根枝椏上觀望著底下途徑的行人和馬車伺機而動,寒風正在不遺餘力地消磨著他們的耐性,為了確保獵物在前來的途中沒有碰上意外,折原臨也借用鴿子的身體往周圍飛了一圈,結果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艸,白浪費了一次能力……接下來看你的了,小靜,準備好大幹一場了嗎?
——嗯
——對了,你們團長命令你們衝鋒的時候說的是什麼?
——衝吧,駿馬
——我說會不會有效果?衝吧!駿……算了我不廢話了,你自己下去吧
眼見著運輸液態火的馬車鐵皮頂從眼皮子底下飛馳而過,平和島靜雄縱身從枝椏上跳將下去,砰的一聲悶悶地落在了鐵皮頂上,沒等車夫反應過來,他便將槍口抵上了對方的後腦
——把廂門打開,讓我躲進去,話不說第二遍
——你開不了槍的,我要是死了,就沒人幫你駕馬了
車夫嘴裏叼著煙鬥,依然在吞雲吐霧,甚至沒有轉頭瞧他一眼
——那你對自己的耐痛力一定很有自信吧
說著他將槍口沿著他的後頸往下移了幾分
——我可以對著不致命的地方打
——隨便吧,隨便你怎麼把我打成馬蜂窩,把我折磨得屁滾尿流都行,反正到最後總是要死的
聞言,平和島靜雄反倒是垂下了持槍的左手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為了運送軍火的活自甘放棄生命?這場戰爭根本與你無關!
——是啊,是和我無關!你呢?你在幹什麼?你在威脅一個與戰爭毫無關聯的人的生命,意圖把他變成戰爭的犧牲品!你們西境人就是這樣,嘴上說為了正義而戰,實際上還是在以暴力手段逼迫異己者就範,說白了就是一群蠻橫無理的侵略者,你們從來就沒有考慮過我們這些無辜百姓的處境!
他成功激化了車夫的情緒,並套出了他的一些心裏話
——但我們可以改變這一切,隻要我們贏下了這場戰爭,你為什麼非要屈服於他的淫威不可?
——就算你們西境人能改變東境,我也等不到那一天了,我活這麼大歲數算是活夠了,也熬不出頭了,現在這種日子活著對我來說和死了沒什麼區別,本來就是個貧賤的人,至少得死得有骨氣點吧……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老婆孩子,我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他們了,國王陛下承諾過我了,會讓他們過上更好的生活的……
至此,平和島靜雄不禁想起了自己不僅被綠還被迫自刎的父親,他垂下頭,左手顫抖著握緊,把槍柄握得變形
——為了家人犧牲自己,他們是絕不會因此獲得幸福的,我就是個血淋淋的教訓……什麼叫有骨氣,委曲求全就叫有骨氣麼?我告訴你,之前那一百二十多個犧牲的暗殺才叫有骨氣,你以為他們為什麼會有勇氣前赴後繼地跑去送死,他們都是和你我一樣的人,都是被逼到走投無路了才這麼幹的,我都這樣站在你麵前了,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他一氣之下說了一長串,語罷見車夫好一會兒沒應聲,又接著說道
——前陣子我碰見了當初那個把真相告訴我的家夥……我甚至不知道該不該恨他,你知道麼?這種感覺很矛盾,我其實挺感謝他當初能告訴我真相的,沒有讓我成為一輩子都被蒙在鼓裏的傻瓜,但有時候,我又希望他沒把實情告訴我,我真想忘掉這一切重新來過,我嚐試過用自殘的方式讓自己失憶,但我失敗了……我不明白什麼民族大義,我隻知道能對我父親做出那種事的渣滓沒理由活在這世上,我隻是想複仇,不讓發生在我身上的悲劇在別人身上重演罷了,我這是在幫你,你明白麼?你的妥協隻會讓魔鬼更加猖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