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巴特,你……
他掐準了時機,在對方轉過頭的一刹那毫不猶疑地扣下了扳機
——原來你沒想過要殺死我啊,沙德,你對我的信任真是令我受寵若驚
他對著倒在血泊裏的屍體喃喃說道,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一邊緩緩轉過視線,朝平和島靜雄的方向望了過去,仿佛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在那兒似的
——監視你的就是這些家夥,人形兵器,我幫你幹掉了兩個敵人,你打算怎麼謝我?
——為什麼幫我?
平和島靜雄略略遲疑了一下,而後保持著警惕朝對方走去……那是個有著一頭淺發,長相俊俏的年輕人,看上去約摸二十三四歲的樣子,終究還是比自己年長一些……他不禁讓平和島靜雄想起了戴斯蒙,這類表麵看上去溫文爾雅嘴角慣性微揚的家夥已經給他留下了心理陰影,但比起亞羅騎士團的那名騎士,眼前這家夥從一開始就當著自己的麵殺人,絲毫沒有把自己偽裝成好人的意圖,按理說應該比戴斯蒙更加值得信任吧……
——你以為折原臨也在牢裏是怎麼得知外界消息的?
——這麼說……你是他線人?
——嗯哼~死的這倆一個是黑色七芒星的人,一個是斯蒂芬的線人,而我是他們中間的間諜,先讓他們互相猜忌,自相殘殺,然後再殺死活下來的人……這種做法是不是很耳熟?
沒有理會對方對於西境被銀狐征服的那段黑曆史的隱喻,平和島靜雄接著問道
——是死跳蚤那家夥讓你這麼做的?
——不,他沒這麼心狠手辣,他現在自顧不暇,不會想著去報複那老家夥的,這是我自己的意願,而且他也沒說要讓我幫你,我隻是順手賣你個人情罷了
——我不信,他肯定是怕我不答應他,派你提前守在這兒,等到我經過的時候給我下套
——不答應?不答應什麼?他和你說了什麼?
——你覺得他會和我說什麼?
事到如今,平和島靜雄已經很難去相信別人了,他所能做的隻有盡可能地向對方拋出問題,而非老老實實地回答問題
——emmmm……東境人的調虎離山計?原諒我,我隻能想到這個了,說實話我覺得他並沒有必要把這事兒告訴你,我原本在得知這個情報的時候也覺得沒有必要告訴他,因為就算你不在的話,你們西境人也應該能守得住這座城的,這個計劃讓我感覺有點小題大做
——我也這麼覺得,所以我有種被他耍了的感覺,但我又沒法不在意……他的話有點自相矛盾,他說有人打算暗殺他,我問他是不是這次沒法明哲保身了,他說偶爾玩一次命也未嚐不可,但說完了這句又說需要我保護他,就好像把自己的性命全然托付給我了一樣……以他的尿性,如果他真的是在欺騙我,他的話應該毫無破綻才對…他不可能為了騙我做到故意自相矛盾的地步吧?
平和島靜雄望向他,眼神像是在央求對方對自己做出肯定,仿佛是在極力試圖說服自己相信,但又害怕這些令自己渴望相信的話語仍舊不過是一場極度真切的夢罷了
——沒錯,是真的,確實有人想殺他……他大概也在努力試圖對你說真話吧,你再仔細想想,把他不相幹的話都串聯起來,說不定就能摸清他的真正意圖了
「如果說……如果說調虎離山計是一個幌子,那他真正的目的也許不是要我守住這座城,東境人真正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攻下這座城,而是為了趁亂暗殺他麼……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他終於明白過來死跳蚤為什麼要和自己玩文字遊戲的原因——他覺得自己不可能為了保護他一個人就拋下騎士團帶他出城,他也沒有顏麵對自己提出這樣的要求,於是就將一整座城的承重傾壓了上來
——看樣子,你這是想通了?
淺發男人通過平和島靜雄思考時臉上變化的微表情判斷出了他開竅的一瞬,然平和島靜雄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從對方的神情捕獲到有關他任何一絲線索——他給人感覺就像是連扣下扳機的一瞬都不會使他心跳加速,平和島靜雄不知道像他這種心理素質極高的諜報人員曾經接受過怎樣嚴酷的訓練以至於能夠遊刃有餘地操控自己臉上的表情和心跳的速度,他突然發現……讀懂他人的心思簡直是一件比登天還難上加難的事,令人費解並不是死跳蚤獨有的特質,而自己在此人的幫助下絞盡腦汁才解開了重重謎團中的一個,這還是在死跳蚤努力嚐試和自己說實話的情況下,就像是雙方都極力伸長手臂才好不容易能指尖相觸的地步,要和這家夥達成真正有效的溝通實在太困難了,每次和這家夥吵來罵去說了那麼多廢話沒一個字是落在點子上的,到頭來還得在背地裏互相揣測——不同之處隻在於自己比較好猜,而折原臨也擅長這個罷了,他喜歡在與人相處的時候將自己置於一個操控者的地位,但對於他們之間這種關係來說,這麼做隻會進一步加深彼此之間的誤解,他擅長剖析人性,卻不擅長表達心意,因此綜合下來他其實也沒比自己聰明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