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的話,這家夥應該就躲在秘密基地……」
大半夜的街上叫不到馬車,為了節省時間抄近道,他翻上房頂沿著屋梁一路飛奔,在首都密集的建築群之間飛簷走壁,他身子骨本就生得輕瘦,行動起來更是機敏迅捷得像隻獰貓,「刺客也不過如此嘛,愛德華那家夥再厲害還能厲害到哪裏去呢……」,他努力轉移注意力逼迫自己把情緒從伊薇死亡的陰影中緩和過來,「我要是成了刺客也一定當屬艾薩臨一等一的好手……」,不僅如此,他還是個無師自通的竊賊,等到達目的地以後他從馬甲內袋裏掏出撬鎖專用的鋼絲隨便擰巴了幾下便撬開了占星屋的大門,整得跟玩兒似的
屋內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見,剛踏進一腳鞋底下的地板並沒有像記憶中那樣吱呀一聲向下塌陷的趨勢,這使他感到有些異樣,費了老大勁兒從腰包最深處抽出火匣,在火花迸現的一刹那,眼前的一幕使他愣生生怔在了原地——外表老舊不堪的占星屋內的陳設布景完完全全變成了貴族城堡裏的模樣:腳下的木地板變成了光滑的大理石,牆上裝飾著價值不菲的巴洛克式雕刻金邊鑲木、簷板和扶壁柱,屋子中央的占星桌變成了黑橡木製成的長桌,桌腳和椅背鑲嵌著鐵鏽色的玫瑰花、貝殼以及玳瑁殼,桌底下鋪著豪華舒適的狼絨地毯,一盞巨大的插蠟式黑鐵吊燈從天花板上頗具壓迫感地低垂而下,壁爐上方掛著一麵繡有黑背啄木鳥的灰藍色旌旗,底下寫著一句用來虛張聲勢的家族箋言:別惹惱我們,否則我們會把害蟲留下,啄空好的部分
「怎麼回事……難道說占星屋老板生意實在做不下去,把整間屋子都低價拋售給他了麼……不過就算如此,這家夥也太浮誇了吧,在貧民區把這破屋整得跟自己家似的,就不怕被查水表?」
通往地下室的“暗門”還留在原處,他順手從旁邊的桌櫃上拿了根白蠟燭並用火匣點著了它,一麵環顧四周一麵緩步走到一幅畫風沉鬱由中世紀時期髒亂不堪的城巷和黑死病人構成的名為《去往骷髏地之路》的蛋彩畫前推了進去,掀開地上一塊雕刻著石像鬼的方形地磚用蠟燭往底下照了照,不料就在這一刻,腳下光滑的大理石地麵一下子又變回了古舊開裂的木地板,周遭如若貴族城堡那般奢華的陳設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切都變回了原本應有的樣貌,甚至比十年前更加寒磣,更加破敗不堪了
——別躲了,新羅,我知道你在這兒
——臥槽,你大半夜的沒事兒幹到這來嚇誰呢,我還以為學城那幫家夥過來查我水表了呢……斯蒂芬不管你了?
——我逃出來的……話說你大半夜的不睡覺躲在這兒搞什麼名堂,又是什麼新型魔法麼?就剛才樓上那些…
——這不是魔法,這是幻術,嘛~我自從十一年前踏上了東境的土地以後就再也沒回去過,姑且用它來緬懷緬懷我那再也回不去的家族
「是啊,我也回不去了……我們都是一樣的」
他看不見對方的模樣,隻聽見熟悉的聲音從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傳出,便拿著蠟燭一級一級沿著木梯小心翼翼地爬了下去
——又是魔法又是幻術的,我看你下次該讓天使下凡來人間走一遭了
——說實在話,我也不喜歡幻術……要不是為了那道牆我也不會涉及這片領域
他循聲來到岸穀新羅跟前,瞧著他縮在牆角,如同被人在地牢裏關了十年半載似的對著微弱的燭光抬手掩住自己眯起的雙眼
——哇哦,我都不知道造那堵牆居然還用上了幻術……所以說…現在負責的是你麼?
——我才不會把我的技術用在造那堵愚蠢的牆上,你知道麼?幻術原本是不存在的,是兩年前斯蒂芬得到了我的致幻劑以後提出的設想,他想讓我研究幻術,但我拒絕了,我認為幻術的效力一旦擴大了,後果將是不堪設想的,我不希望人們生活在一個真假難辨的世界裏,結果他就把我的藥劑拿去讓別的學士研究了……噢~見鬼,我舌頭漏風了,斯蒂芬讓我跟你絕對保密的
——還有呢,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麼?
——你得發誓不要讓斯蒂芬察覺到你知道了這些事
——我不打算回他那邊去了……我要翻牆去西境,你要是怕被斯蒂芬發現的話就自己拿捏好分寸,想好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從現在開始,我的命運掌控在你手裏,新羅,我會相信你說的每一個字
——好吧……既然事已至此,我就直截了當地告訴你吧……翻牆過去是不可能的,臨也,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別抱有僥幸心理,這不是什麼冒險遊戲,除非你想死,你抱著反正橫豎早晚都得死的心態過去碰運氣,我倒是不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