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這上麵所言之事是真的咯?
望著自己在婚禮前交給艾莉婭的那截紙卷從斯蒂芬手中緩緩滾到自己麵前停了下來,折原臨也伸手用兩指將其展開,發現上麵流暢瀟灑的墨跡被早已幹透的汗水洇得有些含糊不清,不過這並不影響閱讀,紙上寫的是花體艾薩臨文,隻要單詞還有個大致形狀便不難辨認,除非是閱讀障礙者,沒有人會為那一串串被連為波浪線的元音字母而頭疼
「近來拜厄斯和彌賽恩似乎又對我們動起了歪腦筋,不過請專心內戰吧,這次就不勞煩你們派援軍過來了,相信你們眼下也自顧不暇」
——不信你去問艾莉婭
——為什麼婚禮當天他們那邊一點表示也沒有?
斯蒂芬一邊用鵝毛筆在羊皮紙上刷刷地寫著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為什麼艾莉婭明明不想嫁給你卻依然答應了你?
折原臨也一手支著腦袋,目光從紙條上的字跡移向斯蒂芬的同時兩眼微眯,瞳孔好似貓兒遇見強光似的驟然收束,一道無形的鋒刃從幽黯的紅瞳深處轉瞬即逝,斯蒂芬望了他一眼,沉吟了半晌才開口說道
——說起來,我好像總是在奪走你身邊的女孩……別擔心,我對她挺溫柔的,而且我不會對你現在身邊的那位下手
「臥槽,伊薇不會是他派來探我的吧……」
想到這裏,折原臨也不禁感到頭皮一陣發麻,為了不被對方奪走話題的主動權,他不動聲色地將疑慮埋進心底,一邊抬起頭勾起一側嘴角,用一個坦然中略帶邪肆的微笑回敬那雙灰綠色瞳仁裏的逼仄目光
——我們倆的私人恩怨日後有的是時間清算,斯蒂芬閣下,現在我隻是在就事論事罷了,你無法否認她對我死心塌地的這個事實
——原來如此……正因為彼特蘭像艾莉婭對你一樣對艾薩臨死心塌地,他們才會對我們隱瞞這件事,不讓他們那邊的戰火燒到我們身上
——拜厄斯和彌賽恩已經安分了五百年,為什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對彼特蘭下手?
——因為我們在內戰,他們覺得有機可趁
——既然如此,你會就這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他們鑽空子麼?
——你這是在給我下套啊,折原臨也
——嘛~我之所以用艾薩臨文寫下這段話是為了讓艾莉婭看不懂,她大概以為我寫的是什麼機密情報,自然也無心弄懂,我是基於她會拒絕你的前提下寫這玩意的,你應該明白我的用意,斯蒂芬閣下,我沒有給你下套,是你自己給自己下套,如果你沒有能力保護她的家園,那你又有什麼資本娶她呢?
說完這段話,他調整了一下坐姿,雙腿交疊倚上座墊,頓覺一層涼薄汗意自襯衫沁入後脊,至此他發現自己對斯蒂芬終究還是心存懼意的,隻不過這股懼意一直被壓抑在潛意識深處,以至於很多時候他會錯把隱忍的藉口當成自己的自由意誌
——退一步說,假如我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你,到時候彼特蘭,也就是我們的後花園陷落了,你覺得我們這兒離陷落還遠麼?
——唉……真是頭疼啊,銀狐當年打下這片江山的時候為什麼不拉幾個強有力的盟友,非要當什麼護花使者……
斯蒂芬將手中的鵝毛筆擱至一邊,闔上眼睛把太陽穴處的皮膚揉得起褶
——所以說……攘外必先安內,眼下我們應該先與西境握手言和,中止目前正在進行的一切備戰事項?
——關鍵得看拜蘭·法林的意思吧,你要顯示足夠的誠意他才可能簽下停戰協議
——看來我不得不帶上你父親和他見一麵了
——他老人家現在咋樣?仍舊像海盜一樣戴著獨眼眼罩麼?
——沒有,他最近沉迷於剜人眼睛,然後讓人照著那些被剜出來的眼珠子做出瞳色各異的義眼,每天換著戴
——嘖嘖,真是好興致
折原臨也胃裏一陣翻攪,臉上卻笑得人畜無害,因為他已然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一」邊是東西境之間永無休止的紛爭,一邊是潛藏於和平表象下的裂痕,三個各自心懷鬼胎的死對頭在同一屋簷下齊聚一堂,用不著他煽風點火,空氣中無形的硝煙都可能致使他們將槍口對準彼此的腦袋,斯蒂芬、父親和拜蘭·法林中的任何一個都可能死在談判桌上,他無法預知這次談判究竟會以什麼形式收場,但他知道這將是決定曆史的一次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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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回去他打開房門,發現伊薇·克萊門紮正坐在窗沿上望著外邊啃櫻桃
——呦~我們的情報販子先生回來啦
——你怎麼進來的?
——喏~就把胳膊伸進貓洞,從裏邊開的鎖
說著她朝門板下方狗洞的方向努了努下巴,之所以稱之為“貓洞”這塊活動板平時是供閃電自由出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