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想我當時確實挺任性的,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絲毫不顧你的感受,還給你添了那麼多麻煩,但你好像從來沒怎麼生過我的氣……講道理,你當時心裏其實是有點生氣的吧?
他麵露愧色地抬頭望向岸穀新羅的眼睛,事實上他說這番話並不是隻針對他一個人,在這七年漫長而孤獨的歲月裏,他漸漸意識到自己過去曾因年少無知對身邊的人造成了多麼無可挽回的虧欠——小時候,他從未意識到身邊的人一直在圍著自己轉的這個事實,無論是小靜還是新羅都在不自知地被自己牽著鼻子走,遷就著自己這個“大少爺”,他總是在自作聰明地編織著自己天衣無縫的計劃,並把身邊的人列入計劃中的一環,他頭腦聰明,這一點無可厚非,但他錯就錯在過分自我中心,他當初一意孤行地逃離王宮偽造死亡假象那會兒從未設身處地地想過這對於深愛自己的那些人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他自以為這麼做是為了終結自己給艾莉婭帶來的不幸,但現在看來,這種行為本身就是一種自私,他壓根就沒問過艾莉婭的想法,甚至沒給她留選擇的餘地,還有簡妮的死更是如此,他自以為把刀交到她手裏讓她手刃父親可以讓她報仇雪恨,懷著利用她的私心欺騙自己這裏邊有一半是為她好,他還記得自己當初還對著她信誓旦旦地說出“既然你追隨於我,我就絕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在你身上”這種話,他永遠也忘不了她死前看自己的眼神——她仿佛想安慰自己,告訴自己這一切並不是自己的錯……
「不,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害了你們所有人」
岸穀新羅聯係到自己是在事發後第二天,他那時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活下去,他沒有為她流淚,沒有為她複仇,也沒有發瘋,他覺得這樣很不正常,一個姑娘拜自己所賜慘死他手,自己卻替害死她的凶手賣了七年的命,這實在太不正常了……
——搞什麼嘛,就為了這麼點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你這樣突然一本正經起來我很不習慣誒……
岸穀新羅有些難為情地避開折原臨也的視線,與此同時抬手撓了撓臉頰
——嘛……怎麼說呢…生氣倒也談不上啦,頂多就是心裏難受吧,就好像被整個世界都拋棄了一樣,一連幾天都處於持續性的低氣壓中,這種滋味你也感同身受吧……沒辦法啊,我這人就是不喜歡強行挽留別人呐,當時大概就是一種“啊,算了,隨他開心去吧”這種感覺,難過的話多少會有一點,但人生中那麼多起起落落,與其竭盡全力讓自己幸福快樂地活著,倒不如順其自然地放任自己在悲傷的河流中靜靜地躺一會兒,每個人都會犯錯,但要是過分耿耿於懷的話,那也未免活得太吃力了,總之……以前的事以後再談吧,我記得我這次被叫來的目的好像不是來找你敘舊的?
「唉~這家夥終究還是太善良了,不僅不會抱團取暖,被人傷害了也隻會一味地黯自神傷,根本就是對誰都恨不起的類型嘛……」
——難得我這麼誠心誠意跟你道歉,你就這麼……算了,切入正題吧,我估計我們尊貴的斯蒂芬閣下也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說著他扭頭瞟了一眼在一旁從剛開始就未發一言的蒙麵傀儡師
——哪裏,我是那麼沒有耐心的人麼?要說沉不住氣的話也得是我親愛的表弟啊
斯蒂芬把折原臨也踢過來的球傳給了靠在牆邊焦躁不安地啃著指甲的喬凡尼——這家夥大概正巧在沒帶煙管的狀況下犯起了煙癮
——瞧我這不是沒有插嘴打斷他們麼,你還要我怎樣啊,給這倆小子端茶送水讓他們嘮上一下午?
——我可沒逼你呆在這兒,想抽煙玩女人就走吧
——煙和女人已經滿足不了我了,老表,我要看這小子玩魔法
喬凡尼像小少爺挑選弄臣一般朝岸穀新羅揚了揚下巴
——如您所願,我的閣下
岸穀新羅朝他微微傾身鞠了一躬,脖子上的頸鏈隨之叮當作響,折原臨也看著這一幕,心裏隱隱泛起的一絲不快使他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切~還說什麼我在你心裏永遠都是王子……這不是效忠別人去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