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太招蜂引蝶了啦……我的意思是,你們男人要是不以外貌和衣著作為女人的評判標準,那我們不就不用整天把腰勒著,不用把時間和金錢都浪費在如何打扮自己上麵了麼?
——可我隻是……想讓你更漂亮一點嘛,我是說,你明明長得這麼好看……你真的不想我給你編頭發麼?
折原臨也是無法理解簡妮的想法的,雖說他小小年紀就撩的一手好妹,但那全都是拜紳士教育所賜,事實上他並不了解女性,在他出生之時以及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他視野範圍內的一切都美好一如伊甸園,在伊甸園裏,他被美麗的花兒簇擁著,紳士教育告訴他女孩子是一種美好的生物,她們可愛、美麗、嬌柔,與此同時又需要受到嗬護,關於最後一點,他在有了自我意識之後深切地體會到了——由於他過早地目睹了社會的陰暗麵,姑娘們在街頭巷尾被強暴的場景與他懵懂的性意識形成了強烈的衝擊,那些嬌嫩的花朵就在眼前被這麼毫不留情地摧殘著、蹂躪著,而過路的行人卻視而不見,就好像這隻是稀鬆日常的一部分罷了,那些畫麵在他腦中揮之不去,讓他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醜惡和冷漠,從此他開始真正從心底可憐起女孩子來了,他開始不求回報地善待起那些美麗而脆弱的花兒,同一個道理,他無法理解一朵花兒為什麼甘於樸素,不願把自己最美的一麵綻放出來,他認為這無論對她還是對自己來說都是一種缺憾,在這方麵他苛求完美的程度近乎於強迫症
簡·A·克羅切終究還是沒有就這個問題和他糾纏下去,她知道自己拗不過折原臨也,也不想令其左右為難,便任他又花了一塊銀貝尼和五銅分買了些不帶裝飾物的發卡和一把木梳,出了店門後在路邊找了張長椅上坐了下來,把自己瀑布一般傾瀉至腰際的深棕色長發全權托付與了他,折原臨也雖是男孩子,手指卻比女孩子還靈巧,這一點從他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指甲就能看出,他仿佛天生就有這種幹細致活兒的能耐,不需要練習上手就能編得像模像樣,簡妮心想,他是個真正的王子,真正決定一個人尊貴與否的並不是他的出生,不是他的社會地位,也無關大把大把的金子和召之即來的仆從,而是當他最窮困潦倒落魄不堪的時候是否能夠重拾屬於貴族的那份優雅與從容,並把覆滿塵灰的碎玻璃打磨出鑽石的光華
——我喜歡你的頭發
——噢~得了吧,你一定和艾莉婭說過同樣的話
——這倒還真沒有,誇她漂亮的人實在太多了,我再說這種話還有什麼新意呢?
折原臨也說的都是真話,他確實喜歡簡妮那頭如鬆鼠尾巴一般濃密的棕色長發,事實上他對發色並不十分挑剔,他認為每種顏色的頭發都有其獨特的美感,但他終究不是一視同仁的,最令他迷戀的還是艾莉婭那一頭白亮成金的卷發,說來也奇怪,他雖然經常說自己喜歡這個喜歡那個,口口聲聲嚷著自己愛人類,但對於自己心中喜歡得最深愛得最徹骨的人或事物卻常常閉口不談
他把原本被自己當作暗器使用的銀絲作為發繩,將簡妮兩鬢至前額的頭發編成了兩股麻花,繼而以一個逆時針一個順時針的方向盤至其腦後並用發卡固定,最後又把她後腦勺中央位置的那股頭發編成了一條長長的麻花垂至腰際
——這下我就可以叫你簡妮小姐啦~
說著他牽過她的手指,頗為紳士地俯身行了個吻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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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荒郊野嶺中行進了將近兩小時後,簡·A·克羅切心中潛藏著的不安化為了恐懼,她不敢睡覺,怕一睡就被賣給人販子,一路上坐在他們對麵的那名侍衛靜默得如同一尊雕像,沒有對他們所要去的地方做任何解釋,她看了眼折原臨也,那張白色微笑麵具總讓人覺得他無時不刻都在微笑,不料他這個時候竟緊張兮兮地絞著手指
「真是大意了啊……我早該料到的,在這種荒無人煙的鬼地方,我就算被活埋了也不會有人發現……他們到底想對我做什麼呢?揭穿我麵具底下的身份,然後用這個秘密脅迫我加入藍色平方?」
索性在那之後沒過多久路便被一條寬闊的河流橫斷了——由於前陣子下暴雨的緣故,橫在上方的橋被衝垮了,於是他們跟隨著那名沉默的侍衛下車活動了一下麻木的腿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