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亞羅騎士團(2 / 2)

黃昏時分,有著一身驚人怪力的少年馬童一個人呆在馬廄後邊那片映照著金色夕陽的草坡上,用手中那柄笨重的鏽鐵鈍劍拚命劈砍著矗立於坡頂上的參天巨樹,蒼白的樹皮表麵已被劈出了好幾道又深又長的豁口,琥珀色的樹汁從裏麵緩緩淌了出來,像血,又像眼淚

他想,或許自己隻是需要一個發泄對象,這一個月是他有生以來所度過最為漫長的一個月,事到如今,他怨不得任何人,要怪也隻能怪自己命運多舛,國王把他派到這兒來已經是最大限度的寬容了,他原以為騎士團會是自己真正的歸宿,誰料亞羅騎士竟和他理想中的騎士完全不一樣,恍然間,他意識到自己失去了弟弟,失去了艾莉婭,失去了理解自己的人,也失去了傾吐的對象,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孤獨,而唯一能給自己帶來慰藉的隻有沙暴

他一直都以為自己就是一神經大條又沒心沒肺的單細胞生物,他也知道自己應該放下過去,著眼未來,可問題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他不知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要怎麼做才能讓自己擺脫痛苦的深淵,他記得折原臨也剛死那會兒,自己還隻是覺得憤怒而已,原以為自己的生活離開了那家夥應該很快就能回歸正軌,卻不料自己的憤怒竟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化為了無可抑製的悲哀

他迷上了盯著陽光下飛舞的細小塵埃發呆,雖說眼下正值冬季,但作為東境為數不多的風水寶地之一,蒼嵐河畔的天氣總是很清潤舒朗,冬日的陽光有種涼薄的溫暖,他又重操舊業,幹起了過去在奈茵爾的老本行——為了伺候馬兒,他得早起到山間割草,清晨時分的草葉是最鮮嫩的,那時它們才剛剛睡醒,身上還掛著著晶瑩飽滿的露珠,有一回他看見一隻瓢蟲伏在上麵,一動不動地把一顆和自己等身大的露珠吸進了肚,而沙暴每到此時都會尤為亢奮,經過這一個月的時間,他的個頭較之先前又猛增了不少,他已經脫離了小奶貓時期稚嫩的樣貌,骨子裏多了些屬於肉食動物的力量和原始野性,他的四肢修長得像豹子,蹦得一天比一天高,這使得他很快學會了捉鳥,他不怕人,也不怕任何東西,對自然界的一切生物都有著無窮無盡的好奇心,有時候他甚至會一連出去好幾天,平和島靜雄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他猜想他興許是去找閃電了

不過相對於白天,夜晚就難熬多了,有幾次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回憶著那家夥身上那股令人既討厭又迷戀的味道,想著想著竟莫名心痛起來,而且是那種哽在嗓子眼裏卻哭不出的心痛,不過迄今為止,他在人前一直都把自己的情緒隱藏得很好,騎士團裏的人都以為他和死去的王子殿下關係很糟糕,有時候他甚至發現自己在難過的狀態下反倒更容易笑出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也許是內心已經崩壞了吧,嘛,這也未嚐不是件好事呢,還省了強顏歡笑的力氣

——嘿~別這麼虐待這老家夥啊,樹又不會喊疼

「可惡!!!」

聞聲,他用盡全部力氣砍出最後一下,然後丟下劍,脫力地將手肘撐在傷痕累累的樹幹上,為了不讓來者看見他臉上的表情,他低垂著腦袋,兩眼瞅著自己的鞋尖

——有事麼……

他啞著嗓子問道

——沒事

對方自若地答道,語氣裏似乎帶著笑意

——抱歉,爵士先生……我隻是……我現在心情不好

他吸了吸鼻子,又重重地歎了口氣

——看出來了

“爵士先生”似乎並不介意製造沉默而尷尬的氣氛,平和島靜雄聽見他慢條斯理地抽了口煙,而後又在繚繞的煙氣中沉醉了半晌

——你讓我想起我小時候

——我不信,你小時候才不可能是這樣的

——嘛~論幹架能力,我當然是比不過你的……話說你是西境哪裏人?

——奈茵爾

——那還蠻近的嘛,我是烏克倫斯那邊的

——這麼說……你家就挨在我家上頭?

平和島靜雄不禁抬頭打量起對方,眼前的男人身高大約在六尺上下,在騎士中屬於中等水平,留著一頭短而細碎的黑發,臉也刮得很幹淨,眉眼又細又長,瞳仁呈現出一種極為深邃的寶石藍,是一張第一眼看上去不會有什麼印象,細細看來卻讓人感覺極為雋秀的一張臉,要不是他左側眉弓處有一道淺淺的刀疤,平和島靜雄壓根不相信他是個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