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是你的主觀臆斷,你自以為你這麼做是為了找回自我,但也許十幾二十年之後,你到頭來會發現,自從你拋棄了自己的名字的那一刻,你就開始和自己漸行漸遠了,你自以為折原臨也一直都在沉睡,但他的靈魂很可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死去,你就沒有想過,也許十幾二十年後的折原臨也隻是一具空殼,而你如今所做的一切努力隻是在作繭自縛麼?
——可隻有作繭自縛才能破繭成蝶不是麼?
「折原臨也哪有那麼容易死掉嘛~」
他笑了笑,心想少女說得毫無道理,她顯然還不夠了解自己,就連小靜那麼愚蠢的家夥也不會犯如此低級的邏輯謬誤,折原臨也真想調侃她一兩句,可一想到她一個女孩子家在寒風底下背著自己毫無怨言地走了一兩個鍾頭便沒好意思說出口,雖說他那小身板沒多少分量,但簡妮剛從人販子的魔爪底下逃出去沒多久,近兩日的逃亡和躲藏並無法幫助她擺脫營養不良的狀態,如果條件允許的話,叫一輛馬車會方便許多,可惜他現在身無分文,還欠了岸穀新羅一屁股債
「不過話說回來……作為人販子的貨物,她不應該把自己的姓氏和中間名記得這麼牢啊,克羅切和安東尼奧……哪個都不像是庶民的姓氏,莫非是她自己取的?」
神父終於結束了講話,他看到父親緩緩走到自己的墓碑前念起悼詞,就在這時,他身後忽然冒出一個熟悉而又久違的聲音,即便那家夥極力壓低了嗓子,他也能立馬辨出對方的語氣和腔調
——喲~這是哪個殘廢啊?臭不要臉地賴在人家女孩子背上
他回頭看見岸穀新羅正一臉幸災樂禍地對著自己扮鬼臉,今天這家夥換上了過去在西境貴族少爺時期的裝束,手裏還柱著一柄烏木杖
——喲~這是哪兒來的黑心庸醫啊?沒把傷患的腿治好不說,還貪得無厭地漫天要價,五十塊金貝尼,你逗我呢?
——拜托,這可是我看在你和我的交情上開的價好麼?該死的,你不知道我這邊有多難辦,我放著一大堆作業不做整天給你收拾爛攤子我有病啊我?要是我能把你帶去學城的話還好辦點,可我他媽的不能,我還要費盡口舌跟他們隱瞞你的身份,解釋不能帶你去的理由,還得三番五次地到總管那兒開物料清單,你以為學城是我家麼?哼~要不是我,你現在就真躺棺材裏了
說著他毫不客氣地將手杖丟給折原臨也,簡妮見狀便蹲下身子,小心地放開了折原臨也架在自己腰上的斷腿,然後長長地舒了口氣
——還記得一年前我剛入學時你對我許下的承諾麼?
——當然啦,我說如果我某天成了國王,你就是禦前大學士
——甭給我耍賴,你當初說的是“等到我未來成了國王”,才不是“如果我某天成了國王”
——啊哈~所以呢?你很在意這個麼?以你的才華肯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主子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
——難道說……你舍不得我?噢~天哪,我太受寵若驚了,新羅,我真不明白,為什麼我賤成這副德行卻還是那麼討人喜歡?
——恕我直言,你已經無藥可救了,自戀狂先生,鑒於你的傷勢已經擴散到了腦部,本醫決定放棄對你的治療
岸穀新羅用關愛傻子的眼神看著折原臨也纏滿繃帶的腦袋,惹得後者差點沒在自己的葬禮上笑出聲來
<——如果可以避免這一切悲劇的話,我寧願自己死去,可我不能,我是艾薩臨的國王,我不能因為我個人的痛苦置我的子民於不顧……>
——不信你問她啊
他一麵憋笑一麵轉頭對少女說道
——簡妮,你說,你是喜歡新羅呢還是喜歡我呢?
眼見著少女臉上蹭地竄上了一抹紅暈,岸穀新羅連忙把話搶了過來
——行了,打住吧,折原臨也,別一言不合就調戲人家女孩子
他看見簡妮一個勁地對自己比“噓”的手勢,這才發現自己無意叫出了臨也的名字,好在周圍似乎並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小段插曲
——聽著,我大老遠的跑來這兒可不是為了和你閑聊的
他左顧右盼了一番,轉而把嗓音壓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