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和島靜雄二話不說便跳下船,他被眼前的一切深深吸引著——各戶人家的窗台種滿了鮮花;房屋被漆成了各種絢麗的色彩;一片潮水在聖米尼克大廣場鋪上一麵巨大的鏡子,使所有建築像鑲嵌在水晶或玻璃中間,顯得玲瓏剔透光彩照人;路邊商店裏的貨品琳琅滿目,除去類似於狂歡節麵具海玻璃等手工藝品以外,還有專門賣騎士裝備的鐵匠鋪子,裏麵武器的種類多到令人咂舌,長劍左手短劍穿甲劍細身劍弓箭盾牌頭盔甲胄……做工精細的還雕上了華美的銀狐及鳶尾花圖騰,總之隻有你想不到沒有他造不出的
每個男孩兒都有一個騎士夢,平和島靜雄也不例外,可在他流連於鐵匠鋪的同時,肚子也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他身上一個貝尼都沒有
「該死,我真蠢……走的時候為什麼不問“傑克船長”要點錢呢?都說聖米尼克商人個個腰纏萬貫……」
平和島靜雄這才體會到獨自在外的苦惱,悶熱的空氣使他口幹舌燥,此時他分外想念家鄉奈茵爾小鎮香甜的牛奶,聖米尼克沒有牛奶麼?的確沒有,聖米尼克不養牛,商人也隻會往這裏送酒,因為牛奶容易發臭,而酒一般不會
總之先找個地方歇腳吧,至於明天該怎麼辦那是明天的事,即使現在自尊心和道德感還在使自己為行乞偷竊的念頭而感到臉紅,到了明天自己的求生本能也會逼著自己將內心最深處的這點惡念付諸於行動
「不,作為一名未來的騎士,我怎麼能這麼沒骨氣呢……」
他想起了吉普賽人,這個本就貧困的流浪民族因從事偷竊占卜等故弄玄虛不勞而獲的行業而受人們唾棄,他們辛苦逡巡,浪跡各方,艱難營生,與乞丐、小偷混在一起,他們躲不開被驅逐和嫌惡的命運,同一個道理,平和島靜雄可不想給人留下一個“西艾薩臨人都是小偷和乞丐”的印象,個人行為代表整體,沒有自尊的民族有什麼資格讓人尊敬?
平和島靜雄身上難能可貴的一點就是三觀正到不行,此時他緊鎖著眉頭,不知不覺走到了燈火闌珊的地方,抬起頭望見一個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站在一座巴洛克風格的橋上,左邊是華美的宮殿,右邊是廢棄的地牢
原來這就是那座著名的歎息橋,過去聖米尼克的死刑犯通過此橋之時常是行刑前的一刻,在接受審判之後,他們被帶到地牢中,在經過此橋時最後一眼看到人間美好繁華的景象,從此失去了自由,不自主地發出歎息之聲,歎息橋便由此得名
人們堅信這是人間通往地獄的橋梁,因此除了死囚以外不會有人上去,就算如今左邊的宮殿不再是法院,右邊的地牢也不再是地獄的入口,人們覺得這座橋所承載過的東西太過沉重壓抑,站在上麵就會有不吉利的事發生,因此也紛紛對其避而遠之
——你信仰上帝麼?
橋上的少年仿佛感知到了平和島靜雄的存在,他歪過腦袋,臉上戴著一副獰貓模樣的假麵
——怎麼?你想以這種方式嘲笑宗教的悖理性,亦或是觸碰禁忌讓你倍感愉悅麼,無神論者?
——不,我隻是想聽聽來自人類靈魂最深處的悲歎
——你聽到了麼?
假麵攤了攤手,又聳了聳肩
——聽口音,你是西艾薩臨人?
——沒錯,我家在奈茵爾郡
——奈茵爾……啊~聽說那個地方就和它的名字一樣美,漂亮的莊園、蔥鬱的草坡、悠閑的牛羊和馬兒……
——是啊,你說的一點沒錯,所以我才不想去宮廷
——宮廷?你是說……你要去卡薩威爾的王宮?
假麵似乎對此感到很詫異,他從橋上跳了下來並朝平和島靜雄走去
——我爸死了,我媽要去宮廷當女仆,沒轍,我隻能跟著去咯~話說你又是哪兒來的?聖米尼克本地人麼?
——本地人是不會去歎息橋的,本地人隻會坐在自家門前把腳泡在水裏對著你唱歌兒,至於我麼……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的
他瞥見“獰貓”的眼孔裏藏著一對妖紅色的瞳仁,身上的肌肉組織自動進入了警戒狀態
「如果不是本地人,這家夥就是東麵來的,但他似乎有意隱藏自己的身份,一般人會戴假麵穿黑鬥篷麼?現在又不是狂歡節,而且從剛才他從橋上跳下來的動作來看這貨似乎身手不凡,莫非是刺客?少年傭兵?還是間諜?不不,一定是個無色派(泛指達拉斯)……嘛,先不管這些了,把錢弄到手再說……」
——說起來,聖米尼克的物價真是高昂得離譜啊
——哈哈~畢竟這裏聚集著全艾薩臨最精明的商人嘛
——真是活見鬼,我剛被狠狠宰了一刀,現在身上一個子兒都沒有了
平和島靜雄實在不想說自己先前偷偷跳船又沒帶錢的經曆,冥冥中他覺得眼前這來曆不明的假麵甚至比聖米尼克商人更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