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場刺殺, 原本的宮宴也徹底攪亂, 難以進行。
宴席上的場景過於混亂,傅行勳也得了聖人的應允,先行離開, 去接回阮幼梨。
他不在的時候, 阮幼梨也確實聽話,沒有離開半步。
直到傅行勳停在假山的洞口, 頎長的身影覆下一片陰翳, 將她眼前的光亮擋去, 蜷縮成一團的人才終於怯怯抬首, 望進他的眼。
宮燈很遠, 映不亮她的眼前, 可此刻阮幼梨掀眸, 卻像是在他的眼中瞥見了浩渺星河,璀璨耀目, 瞬間就照亮了她的整個世界。
現在,傅行勳毫發無損地站在她的身前。
他也很聽話。
阮幼梨笑得聳了肩。
她本就是蜷縮成一團,此刻聳了肩, 更是圓滾滾了。
傅行勳見著,也禁不住笑了:“還不起來?”
地上那麼涼,再這樣坐著,就該著涼了。
許是因為被驚嚇的緣故, 此時的她分外乖巧。
點點頭後, 便撐手地麵, 準備站起身來。
然而她的動作卻是驀然一滯,最後又坐回了地麵。
“我……腿麻了。”雙|腿僵麻,簡單的一個動作都能帶起陣陣輕微刺痛。
阮幼梨抬眼看他,擰了眉,分外委屈。
傅行勳料想也是,沉默地半蹲在她的身前。
他將手放在她的腰肢,而後就著手中的力,帶著她一道起身。
但是他的力道沒有控製得好,阮幼梨也著實站不住,起身的同時,她也不受控製地向他的懷中栽去,埋進了他的胸膛。
刹那間,男子的清冽氣息好似一張網,密密麻麻地將她包裹了起來。
融入她的呼吸,攪亂了她所有思緒。
心跳好似漏了半拍,阮幼梨感受著他衣襟上的微涼,隻覺得腦子裏麵像是燉了一鍋漿糊。
她扒拉著他的衣襟,一頓一頓地抬首,對上他的眼。
傅行勳比她高出了一個頭,所以她揚首時,他的下頷輕輕地擦過了她的發頂,相觸劃過,激起她的陣陣顫栗。
終於,她望進了他的眼。
不同於以往的任何一次,這一回,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終於被她捕捉到。
懷中的女子香香軟軟,而獨屬於她的木樨淡香,也無孔不入地滲透進他的呼吸。
傅行勳渾身僵直,輕微地滾動了喉結。
這樣……不行啊。
可是此時此刻,他的意誌就像是不堪一擊的薄板,完全不由他控製。
他……舍不得鬆開。
於是,兩人就這般四目相對,任由呼吸交纏。
有些微的燈光自遠處黯淡而來,將他們的麵容也映得明明昧昧。
而那些人聲嘈雜,也像是隔世般,遙不可及,幹擾不了他們分毫。
兩個人都靜靜地沉默,阮幼梨感受著撲麵而來他的氣息,近距離看著他的容顏,恍然間就回想起了遠觀他的過往。
那個時候,傅行勳於她而言,就像是謫仙般,窮盡一生,都不能讓她靠近半分。
如同萬千少女般,她放下女兒家的矜持,滿心歡喜地往他的身上擲花,以表愛慕,癡癡地等待他的一個回眸。
可是高騎於馬背上的男子,卻為此不耐蹙眉,反倒是緊了手中韁繩,策馬遠去,僅僅留了她一個淡漠的背影。
那個時候,她隻覺得,天都黯了。
但少女總天真,哪怕被他拒於千裏之外,她也仍然憧憬著靠近他的那一天。
而此刻,他就在她觸手可及的跟前。
鬼使神差地,她忘了克製自己,去做了那一件,在腦中百轉千回,想了許多次的事。
她將手繞到他的脖頸後,而後徐徐踮起腳尖,逐漸將兩人的距離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