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願佛祖憐信女的一片誠意,許阮家的平定安寧。
阮幼梨深深地伏下身去,姿態卑微且虔誠。
待她再次直起身來,闔眼祈禱時,李成衍也終是被她的動靜引得側眸。
她的側顏線條流暢秀美,好似國手丹青所繪,隻因為臉龐的微胖,才柔和得有些過分。
這般闔眼的模樣,專注……且迷人。
李成衍緊抿了唇線,迫使自己收回視線,落落站起身來。
而這時,阮幼梨也睜開了眼,起身與他相對視。
寺塔這種地方,莊肅且沉重,著實不適合非為信徒的他們多留。
故而兩人相對而視,就齊齊折身,準備往外行去。
阮幼梨行得很慢,目光一直在塔室內梭巡。
然而人影幢幢,卻始終沒有出現她熟悉的那一道。
阮幼梨不由得眼睫低垂,掩了一絲落寞。
李成衍心思縝密,自然將她的種種看在眼裏,他唇角一勾,笑:“你是在找什麼?”
阮幼梨被他問得一愣,忙做賊心虛地掩飾:“就是覺得這塔內像是修繕過一般,有些陌生了,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她說的坦然,尋不到一絲的破綻。
李成衍見她不願坦白,垂眸一笑,也不戳穿。
兩人並肩而行,緩緩步下階梯,靜默著出了寺塔。
因為心裏想著事情,阮幼梨一路上都是神情恍惚的模樣。身側的李成衍有所察覺,忍不住率先出了聲,打斷她的思緒:“餓了沒?”
他這樣一提,阮幼梨反倒是有那麼幾分感覺了。
她伸手撫上小腹,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有點。”
“我也餓了。”李成衍說,“昌樂坊那邊有一家新開的鋪子,店內的師傅手藝不錯,一碗餛飩煮的色香味美俱全,可要讓我帶你去嚐嚐?”
阮幼梨應和地連連點頭。
這裏去昌樂坊的路程不遠,但兩人俱是驕矜了一番,乘了馬車前往。
正如李成衍所言,鋪子的餛飩美味,引得賓客如雲。
兩人在車內等了一陣子,才終於等到有空位的時候。
店小二的動作很快,不過須臾,就為他們呈上了兩碗熱騰騰的餛飩。
阮幼梨將鼻端湊近那蒸騰而起的淺淡霧氣,隻嗅見一股分外誘人的香味,濃烈得恰到好處,使得人食欲大開。
餛飩盛在白淨的瓷碗裏,襯著那近乎冰冷的瓷白,顯了幾分暖色,湯汁上浮了些許蔥花,映著剔透的一層薄油,著實是賣相可人。
阮幼梨伸手取下帷帽,遞給一旁的綺雲,而後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李成衍,終是壓製著自我,拿了食箸,矜持地一小口一小口吃著。
美食總能使人心情暢快,更何況,餛飩入口的滋味還美好得難以言語。
滑而不膩,湯汁濃鬱。
到最後,她還是忍不住放下了矜持,大快朵頤起來。
李成衍見她近乎狼吞虎咽的模樣,忍不住勾起嘴角,笑得開懷:“你倒是慢點,當心噎住。”
埋首吃餛飩的阮幼梨倏然抬頭,從喉間模糊不清地擠出了一個字眼:“嗯。”
然而話音落下,她依舊是不改分毫,垂下腦袋大口吃著。
李成衍再次從喉間溢出了一聲輕笑。
不過他到底是出身皇家,有風度儀態約束,從始至終,都是慢條斯理的,自有一番清貴之儀。
等阮幼梨迅速地喝完碗內的最後一點湯汁,從瓷碗抬首起來,李成衍也不動聲色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阮幼梨瞥了一眼,忍不住擰了眉:“你覺得不好吃嗎,剩這麼多?”
“美色亦可餐。”李成衍眼中帶笑,定定看她。
霎時間,阮幼梨竟微紅了雙頰。
這人……怎麼總愛說這種話逗她?
她都要以為他是個放浪的登徒子了。
阮幼梨鼓了鼓腮,忙從綺雲的手中接過帷帽,亟亟戴上,任那垂下的薄紗將自己的麵容掩蓋。
吃飽喝足,自然就是他們接下來的行程。
步下鋪子前的那幾階梯子時,阮幼梨與一人擦肩而過。
當那人的熟悉氣息從鼻端繾綣掠過時,她忍不住一愣,下意識地回首,往那人看去。
刹那間,她愣怔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