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她竟然是傅小娘子。
唉,世事無常啊。
唉,造化弄人啊。
等她唉聲歎氣完畢,傅行勳也終於滿載而歸。
他接過仆從遞來的絲絹,抬手擦去額角滑落的汗,一邊擦著,一邊坐到了阮幼梨的對麵。
少年郎清冽的氣息夾雜著夏日熱氣騰騰逼來,令阮幼梨的呼吸一滯,心跳也仿佛頓了一拍。
傅行勳自顧自地倒了一盞涼茶,一飲而盡。
清亮的茶水順著他流暢的下頜線條滑落,混雜著他身上沁出的絲絲汗意,沿他胸膛的紋理墜入衣衫之內。
阮幼梨一怔,忙別開了眼,臉上暈開了晚霞般的羞赧。
“你讓我帶你出來,你卻在這裏閑坐著?”傅行勳抬手揩去下頷的晶瑩,定定地看著她,道。
“天、天太熱了,不、不想動。”說完這句話,阮幼梨隻覺喉間幹澀,也學他的模樣,端了一盞茶,一飲而盡。
“哦。”傅行勳別開眼,冷漠地吐出這麼個字眼。
時有清風徐來,帶起枝葉窸窣、涼意陣陣。
夏日的風最是怡人,阮幼梨不由得心曠神怡地展開了雙臂。
“元策兄?清沅娘子?”一把清澈悅耳若鳳鳴的男聲混雜著清風入耳,讓阮幼梨一愣,下意識地回首。
隻見光影浮動間,李成衍牽著駿馬緩步漸近。
“延平王。”傅行勳自然也見著了他,對他微笑頷首。
因為上次落水一事,阮幼梨對他既有印象又有好感,故而身側揚起的手臂如蝶翼般不停搖擺,召他前來:“這裏這裏!”
她這幅模樣嬌俏且天真,李成衍忍不住笑開,當真是令人安頓好馬匹,便抬腳向他們的這方桌案踱步靠近,而後大大方方坐到了二人的中間。
“沒想到竟會這般碰巧。”看著傅行勳為自己滿上一盞涼茶,李成衍頷首致謝。
“家妹頑劣,央我帶她前來的,王爺呢?”傅行勳如是道。
聞言,阮幼梨斜眄了他一眼。
方才狩獵狩得最歡的那人是誰來著?
“小王也是閑來無事,才前來。”李成衍淺酌了一口涼茶,解釋道。
“王爺倒是清閑。”傅行勳伸手撣了一下袖口的灰塵,笑。
李成衍抬眼看他,說:“比起元策兄來,自然閑適得多。聽說,元策兄又接了聖明,要去突厥邊境一趟?”
聽到這裏,阮幼梨錯愕地看著傅行勳,沒忍住插了一句:“你要上戰場?”
她這一驚一乍的模樣引來傅行勳的一記白眼:“誰說去突厥邊境就是要打仗啊?”
“也是。”阮幼梨了然地點點頭。
隻是先前的夢境將她困住,讓她的心中著實不安。
“那元策兄何日啟程?”李成衍問。
“明日。”傅行勳答。
阮幼梨沒想到他會行得這般匆忙,睖睜了眼,微張了嘴。
“怎麼這麼快?”一旁的李成衍替她問出了心中不解。
“聖命所托,無可奈何。”傅行勳氣定神閑地端起茶盞,淺淺地抿了一口,道。
因為得知了傅行勳的將行之事,阮幼梨也不好意思再擰著他留下,推搡著讓他離去。
“明日就要啟程了,你快回去拾綴一下細軟啊。”
傅行勳任她如何推搡,都堅定立在原地,沒半分挪動,他對一側的李成衍道:“既如此,那我便隻有先行離去了,隻可惜家妹還沒玩得盡興,所以……還請王爺幫忙照看一下她。”
李成衍聞言,笑著對他頷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