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的人,惹不得。
這是阮幼梨在上輩子就知道的一件事。
正如那人所言,如今的大齊,蕭相一手遮天,蕭氏門生占了半邊朝堂,真可謂是翻雲覆雨、權勢滔天。
還在阮家的時候,阮幼梨見到阿爹下朝歸來的模樣,常是愁眉苦臉,阿娘究其緣由,阿爹才唉聲歎氣地告知她朝中種種。
反反複複,都是因為蕭家。
聖人是蕭相一手教導輔佐出來的,這麼多年來都為其蒙蔽,哪怕朝中有人痛斥蕭氏門生的種種劣跡,聖人也會在蕭相的輕描淡寫中淺淺揭過此事。
仗著聖人的恩寵,蕭氏一族一家獨大,權勢滔天,橫行長安,就算是皇家,也沒他蕭家的浩蕩蠻橫。
朝中也有諫臣聯名上書,痛斥蕭家的種種罪行,但都被蕭相不動聲色地壓了下去。
等到翌日,隻有那些諫臣暴斃的消息出來。
由此,朝堂之上人心惶惶,任誰都要對蕭相避讓三分。
一直以來,聖人都被蒙在鼓裏,忠義之士都對此痛心不已,也對蕭家恨之入骨。
但是恨也無法,蕭家有權有勢,滿朝都是他家的爪牙,縱有一腔熱血,也無計可施。
阮幼梨早就見過蕭家人的蠻橫暴戾,但如今再切切實實見到蕭家的暴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個聲討蕭家的人被蕭家侍衛拖到那男子的麵前,戰栗得渾身顫抖。
許是察覺到自己的大限將至,那人也再不懼怕,直接嗟了他一聲。
“蕭家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恃強淩弱,比畜生還不如!”
他說的氣勢淩然,全然不將生死放在眼裏。
男子伸手,以白絹輕拭那噴濺在臉上的唾沫,冷冷一笑,在他的笑意又收起時,他也終於有所動作,一腳往那人的腹部踹去。
那人受痛,卻強忍著隻悶哼了一聲。
“也就隻有你這種無權無勢的賤民,才會對身居高位的人滿口的不滿!”男子一邊說著,一邊對他拳打腳踢著,下手毫不留情。
很快,那人的嘴角就溢出了一絲刺目的殷紅。
阮幼梨看著眼前的境況,放在膝上的雙拳緊握,指節發白。
那人的確是個硬骨頭,被打成這樣,也沒聽他痛呼出一聲、求饒過一聲。
阮幼梨敬佩他的同時,也對這仗勢欺人的蕭家愈發不滿。
就在她忍不住心中憤懣,準備起身去阻止時,那個始終沉默的墨衣男子卻開口了。
“阿卓,差不多可以了。”脫口的聲音清冷過寒湖的風,雖是悅耳,卻太過冰寒。
被喚做阿卓的男子倒也聽他的話,當真停下了動作。
“澤川兄,你就這麼饒了他?”蕭卓依舊對他方才的那番言論懷恨在心,自然不想就這麼輕易放過。
聽到澤川二字,阮幼梨有那麼一瞬間的愣怔。
蕭澤川蕭予崢,是蕭相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可是幫著蕭相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
如今……他又怎麼這麼大發慈悲,讓人輕易地饒過一個談論蕭家的人?
“他心裏不服,你打他又有何用?就讓他不服去,總歸不是我們心中的不快。”蕭予崢說得雲淡風輕,似是對這麼個小人物毫不放在心上。
而後,他負手身後,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款步往樓上的雅間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