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有傅氏,傅氏有元郎。
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阮幼梨身為傅氏元郎傅行勳的資深擁躉者,一如其他女子般,隻要打探到了有關於他的消息,就如狂蜂浪蝶般向他湧去。
而前些日子,她花了大價錢,得知了傅行勳今日的行蹤。
元郎!會前來今日的廟會!
她就要和她的元郎來一場絕世邂逅了!
想象一下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阮幼梨就心如擂鼓,激動地難以自已。
坐在車廂裏平複了好幾次呼吸,她才終於有勇氣去掀起垂在車前的幨帷。
垂在兩側的流蘇琳琅被帶起一陣顫動,泠泠作響,讓她的整顆心都不由得顫了顫。
雖然知道這世間愛她元郎的有許多,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有這麼多。
阮幼梨扶著婢女的手,顫顫巍巍地下了馬車。
她看著眼前的一片人山人海,既是興奮,又是惆悵。
人這樣多,也不知能不能見到她的元郎?
她柳眉微蹙,疊手胸前,做西子捧心狀,矜持地往人海中行去。
長安城中的暢銷書《書中自有金龜婿》有言:“西子捧心,愈增其妍,顰眉嬌態,使人折腰。”
據說,這本書卷是一位貴夫人所寫,卷中種種,皆是她在婚前應對自家夫君的方式方法。
就是靠著這些方式方法,那位貴婦人才終於抱得金龜婿而歸。
阮幼梨身為作者的忠實追隨者,自是將書中條條奉為圭臬。
然而因為傅行勳的會出現的消息像是長了腿一般,引得眾多女子蜂擁而至,因此廟會裏的人是越來越多了。
不多時,阮幼梨便在人海中與婢女走散,被旁人推搡來去。
熙熙攘攘中,她寸步難行,行動也是困頓萬分。
路隘人稠,摩肩接踵,難免會有碰撞,她這樣養在深閨裏麵的嬌弱小娘子,何曾在這種地方停留過。
因此在她沒有設防的那一刻,她措不及防地被人推搡了一把,猛然摔倒在地。
然而還沒待她站起身來,就有無數隻著履的腳踩踏下來,碾壓在她的身上……
“元郎當真會來嗎?”
“那是自然!我可是花了大價錢,從武毅侯府的下人手中買來的消息!”
……
花枝招展的小娘子們交頭接耳,誰都不甘示弱,一個勁兒地往前擠,她們將倒在地上的阮幼梨視作無物,無情地從她身上踏過。
當然,也有女子心善,在人群中呼了一聲“有人摔倒了”,可人聲鼎沸,那一聲低呼就如同墜入湖中的水滴,須臾便消弭無蹤。
感受著密密麻麻的鈍痛,阮幼梨的腦海中回響起臨行時,阿娘對她的那句囑咐。
“阿沅,美色誤人啊。”
阮幼梨掙紮著,內心絕望到了極致。
沒錯!美色誤人啊!
若能重來,她絕不向美色低頭!
全身上下都是碎裂般的疼,抽絲剝繭地抽掉她所有的力氣,使得她麵色發白、冷汗涔涔。
“好疼……”她終是受不住,從喉間溢出一句痛苦的呻.吟。
聽到她這聲若有似無的痛呼,服侍在她床前的婢女忙是湊上前來,關切喚道:“小娘子,小娘子……”
阮幼梨遊離的神思尚未歸位,耳畔的聲音忽遠忽近,她眼睫微顫,總算在婢女的呼聲中緩緩睜開了眼。
因為初初蘇醒的緣故,她緩了好一陣才終於看清眼前的境況。
服侍在她身邊的婢女並不多,故而她還是都認識的。
可是眼前的這人,她著實眼生。
阮幼梨下意識地以為,先前的婢女失責,都被爹娘辭退了。
“你……”出口的聲音帶了幾分暗啞,她清咳了幾聲,才問出了聲:“叫什麼名字?”
婢女低眉順眼地怯怯回答:“婢子名和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