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村上春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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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黑漆漆的,角落裏亮著一團光,人影一動不動縮在光團裏,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十指飛快敲擊鍵盤。
落下最後一個句號,人影動了起來,她狠狠伸一個懶腰,抓了把頭發,啪嗒一聲打開了大燈。
光線太強,激得她眯了眯眼,隨即打一個大大的哈欠。
屏幕右下方顯示,企鵝上有十幾條信息。
她一邊點開信息,一邊剝了根棒棒糖含在嘴裏。
她閑適地抖著腿看信息,不時攪動著嘴裏的棒棒糖。
突然,她眼一瞪,瞌睡都被氣醒了,嘎嘣一聲咬碎了嘴裏的棒棒糖,糖棒從嘴邊啪嘰掉地上。
十幾條信息全是一個人的——
阿凡大大:葉多,死出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凡大大:你在爆肝??!!你的陸萌小心肝要爆炸了!!
阿凡大大:陳建偉,我日他大爺!狗娘養的鱉崽子!
阿凡大大:老子爆肝掙錢養他,他在外麵養小妖精啊!!
……
阿凡大大:下來喝酒,寫你麻痹的寫,斷更!更新見鬼,陳建偉見鬼!
葉多抓了件外套,風風火火衝下樓,抽空還給陸萌回了條信息。
十夕小公舉:陳建偉見鬼,我沒意見。但是為了男人斷更的大大,都該去火葬場。
陸萌喝了個爛醉,倒在角落花壇裏,哭得稀裏嘩啦,那形象,怎一個醜字了得。
好在月黑風高,四野無人,不然葉多絕壁假裝吃瓜路人,不去認她。
陸萌喝了不少,神誌半清醒半迷糊,又哭又鬧,花壇上的幾顆無辜的萬年青算是遭了秧,被她又拽又踢。
葉多過去拉她,她抬起頭,哭出一個大鼻涕泡,葉多強忍著,才沒揍她。
“失戀就算了,你還要丟臉,為一坨垃圾,值得哭出鼻涕泡?”
葉多絮絮叨叨,滿嘴的抱怨嫌棄,動作卻沒有一點猶豫,彎腰去扶陸萌。對陸萌,她就是這麼的口嫌體正直。
葉多扶著陸萌,額角突突地跳,髒話攢了滿肚子。醉酒的人,比死豬還沉,她有一種要被壓塌的錯覺。
但是能怎麼辦?葉多抽了抽鼻子,自己選的基友,哭著也要扛回去。
葉多一個人住,租了個兩居室,一間書房一間臥室。自從認識陸萌,書房基本成為陸萌的醉酒療傷地,葉多從小區花壇裏撿了她好幾回。
葉多喘著粗氣,看著躺在書房小床上,睡得一臉滿足的陸萌,隻覺得自己當初腦子進了水,怎麼瞧上了這麼一個基友。
葉多和陸萌都是晉江的寫手,兩人一起在晉江撲成狗,建立了極其深厚的革命情誼。在三年多的時間一千多個日日夜夜裏,兩人邊撲邊相互安慰,攙扶著前進,感情十分之堅固,可以守候一輩子。至於為什麼沒有搞百合,並不是兩人品德高尚,嚴守倫常大防,而是兩人互相嫌棄對方的顏值,在顏值這方麵,都覺得自己是天上雲,對方是地下泥。
陸萌:“除了顏值,葉多哪裏都無可挑剔。”
葉多:“除了顏值,陸萌哪裏都無可挑剔……錯了,她看男人的眼光,簡直爛的一比,專從垃圾堆裏找男朋友。”
葉多絕對沒有瞎說,在她們的小圈子裏,陸萌號稱失戀女王,隔三五個月就唱這麼一出。在選男人這方麵,陸萌的眼光十分之毒辣,能完美避過好男人,選的全是垃圾,一選一個準,導致基友們想找男朋友,都得經過陸萌那一關,她說好的,全部pass,不帶猶豫的。
陸萌這次找的這個男朋友陳建偉,就是個半點不摻假的純王八蛋。
像她跟陸萌這種小辣雞寫手,每個月的稿費隻夠穿地攤貨吃泡麵。陸萌從“垃圾堆”裏撿了陳建偉之後,情根深種。愛情這東西著實偉大,像陸萌這種,一個月能花光兩個月稿費的角色,居然忍饑挨餓的存了半年的稿費,花光所有積蓄,給陳建偉買了一套超貴的西裝!最後窮得要去街頭算命,每天搶葉多的半碗方便麵,還在陳建偉麵前裝出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葉多一看見那套超貴的西裝,上火的目光,能把西裝燒兩個窟窿眼兒出來。
不僅如此,陳建偉還想盡辦法跟陸萌要錢,這就好比在雞爪子上刮油,簡直歹毒。好在陸萌談戀愛時候的智商平衡在零點,沒有為負,始終沒跟渣男跨出最後一步。渣男以此為借口,談了另一個小姑娘。不僅如此,陳建偉找盡借口從陸萌這個雞爪子上刮油,弄了錢跟別的小姑娘去玩兒。騙了陸萌的錢和心,騙了小姑娘的身和心,渣無可恕。
葉多想起這些亂糟糟的往事,胸口就堵了一口氣。回頭看床上的陸萌,傻大姐還睡挺甜,這就叫陸萌不急,葉多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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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決定動手前,葉多在馬路牙子上蹲了兩分鍾,畢竟這事可能進局子。她掂了掂手裏的板磚,突然想點一支煙,烘托一下她孤膽英雄的悲壯。
就在葉多拎著板磚,氣勢洶洶往酒店走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