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是一座繁華的城市,如同蛇群守護著的璀璨寶石,危險卻華麗,吸引了千千萬萬人。但沙耶加卻想逃出來,從很久以前就有這個想法了。
沙耶加長長地出了口氣,雙手稍微抬了抬抱著的書箱,目光沿著櫻花盛開的小道看向盡頭以灰色為主調的六層教學樓,她用一年自毀式的鬥爭,以一個不太好看的姿態來到了這所曾經向往的學校。
她恍惚了片刻,回想起了曾經為了這個地方認真學習的自己。
雖然今天是周日,但是學校的行政人員還是專門為她的轉學事宜加了個班,說起來這樣的待遇還是她一向厭惡至極的“那個人”帶給她的。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活在那個人的陰影下,旁人提起她,總是會說“原來是某君的妹妹啊”這種讓人火大的話。
辦理完轉學的手續後,新的教科書也拿到了手裏。與其把這沉甸甸的一箱書帶回家,不如直接放到教室去,抱著這樣的想法,沙耶加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五月的京都仍算不得暖和,在雲層厚重低壓的今天溫度應該不會超過15度,濕潤的空氣中開始漸漸有類似鐵鏽的味道,沙耶加抬頭看了看壓的愈來愈低的灰黑色雲層,立刻加快了腳步,雖然她相當缺乏生活經驗,但是馬上就會下雨了這一點她還是知道的。
“這個風吹著還真是有點冷。”沙耶加縮縮肩膀,將書箱抱地更緊了一些。
才走了沒兩步,小顆小顆的雨珠便落了下來,並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變密集,沙耶加抱著一箱書實在沒辦法跑起來,一路上又沒有任何可以遮雨的地方,幹脆認了今天會淋成落湯雞這條命,保持著自己能達到的最快速度朝教學樓前進。
也許不應該拒絕他來京都幫自己辦理手續的,至少不會有因為渾身濕透而感冒的風險。
可是一想到那張總是一副不可一世樣子的臉,和那種自傲的語氣,沙耶加就莫名火大,大概會氣到把這一箱書砸到他腳上。
寧願重感冒,也絕對不要再看見他。
雨漸漸大到每一顆水珠都是砸到身上的地步,沙耶加下意識地微微蜷起身體,將有其實有塑封的書護住。
“來京都的第一天就這麼倒黴的嗎……”沙耶加歎氣。
持續落在身上的雨戛然而止,沙耶加直起身,抬頭——一把純黑色的傘在自己上方撐開,擋住了不斷下落的雨滴。驚訝之餘沙耶加心頭升起一點小雀躍,她想知道是什麼人這樣好心。
有點像偶像劇裏的情節,如果撐傘的人是個帥氣的男生的話。
“啊,真是謝——”轉頭之後,第二個“謝”字立刻哽在喉嚨處,黑發少女臉上的表情像漸凍的冰一般一點點僵硬。
持傘的紅發少年麵色溫和,“不必謝。”
一柄漆黑的傘停在雨中,過於磅礴的雨勢將櫻花打的七零八落,或粉或白的花瓣雨順著水流飄向排水井,天地朦朧,傘下的兩個人沉默無言。
沙耶加微張著口,想要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紅發少年握著傘柄,用不大的傘將沙耶加與雨幕隔開,而把自己的半邊身體暴露在傘外。
赤司征十郎,他竟然在洛山。
如果沙耶加沒有記錯的話,在她和赤司征十郎還保持著良好關係的時候,他們曾經聊過想去的高中。
沙耶加毫不猶豫地說洛山,而赤司隻是劃定了一個“東京的豪門校”這樣的概念。
雖然洛山是排名全國前十的高校,在籃球上的實力也完全配得上赤司征十郎,但沙耶加還是不敢相信赤司征十郎竟然放棄了東京的資源。
最令沙耶加難以置信的點與其說是不敢相信赤司征十郎在洛山,倒不如說是不敢相信自己能和他在這種情形下重逢。
當初還相當幼稚的時候自己可是當著赤司征十郎的麵刪除了對方在自己的手機裏麵的全部聯係方式,並且甩下了相當難聽的話。
“你要去教學樓嗎?”赤司征十郎語氣隨意,仿佛他和沙耶加之間毫無嫌隙。
“……是。”
“走吧。”
在這樣的雨勢下就算一個人打一把傘也不能保證完全不被淋濕,何況是兩個人,因此到達教室的時候赤司征十郎大半個身子都已經被淋透了,沙耶加倒是僅僅被淋濕了肩膀以及褲腿。
沙耶加將箱子暫時放在最後一排的一張桌子上,略略躊躇後望向赤司征十郎,後者剛把濕透的外套脫下放在另一張桌子上,用手撥弄著滴水的發梢。
“那個,多謝了,不然今天大概就慘了。”
“嗯,沒關係。”
一陣令沙耶加難堪的沉默。
“所以你最後來了洛山嗎。”
“如你所見。”赤司征十郎頓了頓,“並且,我也是這個班的。”
黑發少女扯扯嘴角,露出一個勉強能被稱為“笑”的表情,“沒想到我們還能再次同班,真是……不錯啊。”
赤司征十郎笑了笑,沒有接沙耶加的話,另起了一個話題,“很久沒見了,沙耶加和國中時相比真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