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尚安抬起頭認真的看著她，“怎麼了？有哪裏不舒服嗎？”
顧洛楠搖頭，轉動著眼睛打量這個病房的布局，很明顯是小島上的醫院病房……
看著她轉動的眼珠，冉尚安又是驚又是喜，問她:“你能看見了？”
顧洛楠點了點頭，“嗯。”
隨後問他:“淺淺呢？”
冉尚安給她倒白開水，遞到她手裏，“程北嘉送她去上學了……”
顧洛楠接過捧在手裏，尷尬的喝了下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像在現在說什麼都不合適……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她的存在……”冉尚安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低頭看著地上，眼裏的自責被他藏在深處。
“就算告訴你了，又能怎麼樣？”顧洛楠輕輕的說出這句話，“你該做的還是會去做，冉淺不是你的負擔，我也不是你的拖累。”
“顧洛楠，我現在什麼都不想，隻想和你好好的。”語氣柔和毫無戾氣
顧洛楠卻伸手拉住他撐著額頭的手，“等十天一到，你就回去吧，喬梨還在等你……”
冉尚安抬頭，眼眶裏的血絲顯而易見，神色失常，絲毫沒有以前那股狠勁，“可是你比她更早跟我在一起啊……”
顧洛楠淡淡的苦笑，“很多時候，很多事都是不分先來後到的。”
“雖然你是淺淺的父親，但同時你也是喬梨的丈夫。”她抽手，即使她不願意承認，但這確是事實，事實總是殘忍的。
冉尚安嘴角緊抿，盯著床邊的綠植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你，恨我嗎……”
顧洛楠閉上眼睛，手裏的溫水不知不覺已經涼透了，“不恨，相反，還一如既往地愛著你。”
“洛楠……”他嘴巴動了動，最後隻說了這兩個字。
她大概怎麼都沒有會想到兩個人有一天會像現在這樣語氣柔和的坐在一起交談，他褪去陰鷙戾氣，而她，棱角被歲月磨得平滑……
顧洛楠在失明的這幾個月，處於黑暗中的她一直恐懼，沒有理由的心慌，那些囂張的氣焰也被她收了起來。
在那些自我審視的黑暗裏，她一直在反省——自己早就已經過了那個值得張揚的年紀，可是還是活得這麼用力，拙笨的想要顧好每一件事，跟別人證明沒有冉尚安自己也可以帶著冉淺過得很好……
隻有她自己知道，這些年都是自己一個人在硬撐，用最鋒利的刺保護著內心的柔軟;不過還好，林昭然還陪在她身邊，不曾離開。
她不想再計較什麼，隻要她能有照顧冉淺的能力，她就一定會堅強的活下去，她如果真的就此失明，那冉淺該由誰來照顧？所以她慶幸上天隻是給自己開了一個玩笑……
“別執著了，這輩子被你走下去的人肯定不會是我。”顧洛楠又喝了一口水，沒敢看冉尚安的眼睛，自顧自的說出了這句話。
上天肯把冉淺送到我身邊就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我怎麼能再奢求你也留下……
“你要我走，我答應你。”
“隻不過，不是現在。”
這句話，他分兩次說完。
無奈，妥協，認命，顧洛楠想要過的生活，他會嚐試著給她;而喬梨，對他來說隻是一個責任而已……
一條信息發到發進程北嘉的手機裏，他解鎖查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內容是:
“我來見你最後一麵。”
程北嘉看著海鷗，心裏的重錘突然落地了，回了一條地址信息。
“我來機場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