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興三十年七月,六皇子歐陽澈從北方邊境傳來急報,說是已經成功到達邊城。
禦書房裏一片沉寂,以慕容嘯為首,連同內閣大學士在內的文官,和以陸老將軍為首,連同左軍都督在內的武將,秋夜國三品以上的大員都聚集在禦書房裏,與皇上商議著邊關之事。
慕容瑾依舊在偏殿裏,安靜地煮著爐火上的水,用心烹茶,間或抬頭,聽到外麵傳來的聲音,心中平靜無波。她隻是很奇怪,往日禦書房議事,不管怎麼樣,幾位在朝中任職的皇子一定會在場,卻不知此番商量兵家大事,何以不見歐陽清和歐陽津。
“十年前,大皇子的前車之鑒,難道皇上忘記了嗎?如今皇上如此,難道就不擔心——”此番開口的是丞相慕容嘯,話隻說到一半,可在場的朝臣都明白,丞相話裏到底是什麼意思。
“澈兒每次回京,就先交兵權,所作所為,並無一點異心,眾卿家不必多言。”皇上直接開口,打斷了慕容嘯的話。
話音傳到慕容瑾的耳朵裏,不由得引起了她絲絲好奇,十年前的大皇子到底做了什麼,要讓皇上對如今的六皇子如此忌諱?若她沒有記錯,十年前六皇子不過是十一二歲的孩童,如今邊關戰事起,六皇子正是朝中難得的驍勇善戰之人,難道正是因為這樣而引起了皇上的猜忌?
“可是皇上,此次與往日不同,往日六皇子手中不過是秋夜國十之一二的兵權,對皇上並不能構成威脅,如今,因為東雷國和夏雲國同時出兵,皇上為免六皇子收下兵力不足,足足給了六皇子幾乎一半的兵力,六皇子驍勇善戰,足智多謀,若是存有異心,想必……”慕容嘯還在說著。
“微臣認為慕容丞相言之有理,六皇子征戰沙場十幾年,幾乎從未嚐過敗績,在軍中已然樹立了不小的威望,若是六皇子心懷不軌,朝中已無他人可以製衡,所以微臣建議,不如皇上派另一可靠之人前往北方邊境……”內閣大學士接著說道。
“阮大人此言差矣,六皇子在軍中多年,行為並無任何不端,行軍打仗,也是一把好手,想當日本將軍與六皇子共守漠北,曾親眼見識過六皇子的謀略,更何況,陣前換將乃是兵家之大忌,皇上萬萬不可如此——”這次說話的,卻是陸老將軍。
慕容瑾將這些話聽在耳中,搖了搖頭,無非是一群臣子閑來無事,唯恐天下不亂來說別人閑話而已,陣前換將會導致軍心不穩,連她都知道,這些在朝為官的臣子卻在此說三道四。六皇子是皇後娘娘所出,乃是皇上如今唯一的嫡子,內閣大學士針對他,是為了二皇子,陸將軍針對大學士,是為了七皇子,那麼慕容嘯卻又是為了誰呢?
將茶台上的茶杯挨著放好,衝了水,蓋上蓋子,慕容瑾緩步走出偏殿,將茶奉到皇上和各位大人手中,便轉身離開,在離開時,卻聽到皇上開口:
“陸將軍言之有理,其他人不必說了,若無其他事,都散了吧。”
聽到皇上這話,慕容瑾心中歎氣,看來這幾杯茶白泡了,早點趕這些人走,也不用她大費周章泡這麼多杯茶了。這茶葉都是宮外進宮的上好茶葉,都這樣被浪費了,怕是可惜了。
慕容瑾想著剛才那些大臣的話,知道皇上隻怕有一陣煩心的了,更何況她剛剛換了茶,皇上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找她,於是放下手中的托盤,隨手取了旁邊書架上的書,便看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慕容瑾隻覺得身邊有人靠近,還未來得及回頭看,便聽到皇上的聲音響起:“沒想到你竟然愛看這些書。”
皇上將慕容瑾手中的書拿過來,翻了翻,竟然是一本《列國誌》,其中詳細地記載了各國的民俗情況,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部落風貌。
“皇上恕罪,奴婢看書一時入神,竟連皇上前來也未曾察覺。”慕容瑾見是皇上,忙低頭告罪。
“無妨,喜歡讀書,你這丫頭倒是特別。尋常閨閣千金女兒家,不是賞花弄月,便是刺繡女工,朕還未曾見過愛讀這列國俗誌的女子。你既已看過這書,那你倒是跟朕說說,有何想法?”皇上將書合上,看著慕容瑾,問道。
“古人有雲,盡信書不如無書,誠不欺我也。此書中記載,東雷國西南山中有部族,以薯為生,實則不然,奴婢曾隨慈雲庵的靜明師太去過那個部族,發現他們其實是食肉的,薯隻是用來供奉周圍一種叫做貔豪的獸,以保族中果蔬平安。”慕容瑾想起之前跟靜明師傅出遠門見到的事情,不由得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