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欣喜的心情,慕容瑾便在這個內室裏,讀了一整個下午的書,不管是之前她已經學到手的知識,還是曾經聽說過的東西,又或者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烹茶之法,慕容瑾都饒有興味地看著,絲毫不覺得疲勞,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個受了重傷的人。
“找了許久不見你,我便知你在這裏了,該用晚膳了,你卻還在這裏看書。”慕容瑾正看得津津有味,卻不防背後響起一個聲音,她回頭,卻是碎玉。
“晚膳?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嗎?真對不起,我之顧著看書,什麼都沒注意,倒要勞煩你來叫我。”慕容瑾歉意地笑笑,將手中的書放到書架上,便和碎玉一起回到了住的院子。
好在她們都是承乾宮的人,用膳一應也都是在自己的院子裏,禦膳房的人也未敢怠慢她們,是以慕容瑾她們的膳食還算不錯,比起曾經和娘親在慕容府裏的日子,頂著小姐的名號卻豬狗不如,如今身為宮女倒過的好多了。
“你右手受傷,行動不便,能自己吃飯嗎?”碎玉問道。
“無礙的,並沒有多大的事,多謝碎玉姐姐關心。”慕容瑾笑了笑,說著。
“什麼謝不謝的,你又客氣了,在這深宮之中,本來也找不到幾個可以真心相待的人,咱們能同在皇上身邊當差,便是緣分,還說這些有的沒的作甚。”碎玉不在意地說著,便為慕容瑾夾菜。
慕容瑾想想也是,當初之所以不願進宮,不也是因為這樣麼?深宮清寒,本也沒有幾個知心人,更是找不到一個可以推心置腹的好姐妹,卻沒想到這話被碎玉說出來,倒多了幾份真誠。
不由得想起雨霜衝動的維護和月明急躁地關心,或許,她們也隻是真的關心自己罷了,並無關其他的原因,而一切,隻不過是自己想多了的。想到這裏,慕容瑾心中釋然不少,她就是因為防備心太重,尤其是雨霖那件事情之後,對所有的人都存了一份保留,所以才會多想。
那麼歐陽清呢?他又是因為什麼,才會給自己送來那瓶藥?是關心,還是有其他的原因?慕容瑾心中想著,若是對於月明和碎玉她們,她可以當做是身不由己,那麼歐陽清又是什麼目的呢?
晚膳過後,拒絕了雨霜繼續頂替她在禦書房當值的好意,慕容瑾帶著傷,抱著皇上晚間常喝的綠楊春來到禦書房的偏殿,靜靜地煮一壺茶,等候著皇上的傳召。
“上茶。”外間,皇上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絲疲憊。
“皇上,這都是你晚間的第三盅茶了,再喝下去,怕是今晚不能安寢了。”張泰的聲音帶著一絲著急,勸著。
“今日的奏折還未批閱完畢,朕不會休息,上茶。”皇上固執地說著。
張泰毫無辦法,隻得歎息著走到偏殿,讓慕容瑾趕緊端一盅茶出去。慕容瑾知道張泰在歎息什麼,皇上年近六旬,身體本來每況愈下,如今還日日熬夜,為國事操勞,這樣下去,可怎麼吃得消?張泰跟隨皇上身邊幾十年,他自然是真心為皇上的身體著想的。
慕容瑾忍著疼痛,斷了一盅綠楊春,走了出去,將手中的茶遞給皇上,卻見皇上看也不看,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麵前的奏折,眉心緊鎖,似乎有些煩躁的樣子。慕容瑾心中一動,剛剛遞過去的手又收了回來,將茶放回到托盤裏。
皇上沒接到茶,不由得抬頭看向奉茶的人,慕容瑾見皇上終於從奏折中抬頭,忙噗通一聲跪下,開口:
“這茶是斷斷不能再喝了,還請皇上保重龍體。”
皇上聽了慕容瑾的話,挑了挑眉,問道:“朕的事,何曾輪到你來置喙?“
皇上此話一出,整個禦書房一片寂靜,張泰見慕容瑾竟然如此大膽,嚇得腿都軟了,當今皇上勤政愛民,誰也不敢在他批閱奏折的時候出言打擾,還敢以這樣的語氣跟皇上說話,張泰見慕容瑾跪在地上,緊咬著唇,心中焦急,忙也跪下說道:
“皇上恕罪,慕容瑾初來乍到,今日第一天當值,難免有些不懂規矩的地方,皇上不要為這種小事動氣,請皇上息怒,切莫傷了身子。”
“奴婢知罪,還請皇上恕罪。”慕容瑾總算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這才反應過來,忙低頭請罪。
“你膽子倒是不小,朕已經很久不曾聽到帶著嚴厲卻又充滿溫暖的話了。”皇上看了慕容瑾半晌,竟然露出了一絲笑意,開口說道。